许璟捂着胸口:“那就好。”
他坐到台阶上,“我送杨琳回学校,本来想找你吃夜宵的,结果你不在寝室,手机也没带。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这个地方两边大路都能看见,我就想无论你是回宿舍还是出校门我都能看到。”
许璟笑呵呵地坐到他旁边,“真是辛苦你了,你最近应该也过得不太好吧?”她划清重点:“特别是杨琳的事……”
“那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怀孕了还去夜店。”包凡亮苦笑道:“许叔叔过世那几天,我正在住院。她看别人滑滑板帅,非让我也去滑,还要录视频,结果我摔骨折了。”
因为太丢脸,包凡亮把脸埋进手臂,“这种为了满足虚荣心的事,她做了好多次,我早就想分手了。结果住院的时候她天天来照顾,弄得我于心不忍,就又黏糊了一段日子。没想到最后闹得这么难看,我给了她十万分手费,她终于松口了。”
“哎,咱俩都是上了她的当,误把青提当宝石了。”
包凡亮转过来盯着许璟看,“某些人是日渐消瘦啊,你刚才反应那么大,是遇到了很多人排着队向你示爱?”
“也没多少,就两个,只是刚好撞在一起了。”许璟说:“而且第一个我真的是完全没想到,他那么严肃正经的一个人。”
包凡亮:“那你准备答应谁?”
许璟蹙起眉思索,“赵老师这个人吧,我对他还是有一点好感的,为了他,我还励志不要当脑袋空空的人。但是好像是仅限于好感了,没有更深一步的感情。而且他好愤青哦,如果跟他在一起,估计我会被腐朽侵蚀。我刚才为了想试试什么感觉,所以他亲我的时候我都没拒绝,不过感觉一般。我真的太久没被人追过了,猛地被告白还小鹿乱撞了。”
“他还亲你了?”包凡亮简明扼要地将赵然踢出局,“这种一上来就强吻的人不靠谱,你不答应是明智之举。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不提也罢。综上所述,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先搞搞事业。”
包凡亮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拍拍她的肩:“懂事了不少啊。”
路灯倏地变暗,万籁俱寂的夜里,时间过了凌晨。天空红月纵贯,云稀风浅。
许璟以手托腮,默了会儿,然后说:“其实第二个人是蒋易秋。”
包凡亮轻声试探:“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现在不喜欢了?”
“我不知道,”许璟说:“喜不喜欢也不重要,我这个人是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的,所以不会再把刀子递到可能会伤害我的人手上了。”
包凡亮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蒋易秋要搬走那天吗?你们俩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他那个时候都上初中了,你才小学毕业。我当时真觉得你们的感情感天动地。最后没想到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在伤心,你当天晚上就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跟人跳舞打枪了,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狠人。”
“有吗?”许璟努力回忆,“那蒋易秋也太磕碜了,那么大人还哭。”
“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很开朗,并且有一批追随者了。”包凡亮说:“我后来想过,为什么我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都是瘦弱纤细的,大概就是最后这个告别场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从小到大,许璟都经常会忘记蒋易秋比自己大这个事实,因为他是个早产儿,刚见面时跟比他小的儿童发育得差不多,再加上他还是个一直循规蹈矩的“大人最爱”乖乖牌,无趣得让人一点不觉得是充满神秘感的哥哥。
当时的蒋易秋在得知自己快要搬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入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他会每天来找许璟,把自己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部像上贡一样摆到许璟面前。
“因为我爸爸的工作关系,我就要搬去另一个城市了,你不可以忘记我。”蒋易秋深信不疑的观点是,只要通过实实在在的物体就一定能把关于自己的记忆留在许璟身边,她无论做什么,只要看见关于他的东西就能想起他。
许璟被物质迷晕了眼,连连点头,“放心,我会记得你的。”
蒋易秋每天放学都会跑到许璟家来跟她说几句话,有时候就算不说话,坐在一起看看电视也行。许璟很迷恋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说长得像班上的某个男同学,蒋易秋每次听到心里都像是有根针在扎,说不上疼,就是有些不痛快的刺中。
蒋易秋已经不在意易文茵每每讽刺他热脸贴冷屁股了,但是他会在每天的这个时候以母亲不允为由回到自己家。
蒋易秋趴在书桌前做题看书,看着看着后悔劲就涌上来了:我都快走了,相处的时间变得那么少,我何必还因为这种小事跟她置气?
两人之间的冷战从来都是单方面的,常常是蒋易秋自己想通了就跑回来跟许璟玩,而另一个当事人都没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次矛盾再和好的过程。
其实再多的矛盾也都无伤大雅,因为除了许璟表达对其他男生喜欢之外,蒋易秋在别的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大度和好脾气。无数个冬春变换里,他都甘愿被许璟使唤任何事,甘愿坐很远的车买她爱吃的板栗,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全贡献出来给许璟买漫画。
这段不太平等的友情就这样维持了很多年,直到蒋易秋要搬走的那天。
他一整天都黏着许璟不撒手,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台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单反相机,美其名曰要留下回忆,实际只对着许璟一个人照。
“原来是有人可以把裙子穿得这么可爱的。”蒋易秋对着相机感叹,“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没人长得有你好看。”
“真的?”许璟信以为真,“那你把照片洗出来了也给我寄几张。”
蒋易秋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家,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幅画,“这是我画的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送给你。”
画应该是很久以前画的了,画面里,许璟坐在木马上,腰挺得很直,手上挥舞着一根仙女棒,她穿着华丽,头戴皇冠,头发长得要拖地。看样子,蒋易秋是把所有与美相关的打扮全都堆积在她身上了。
那天,蒋易秋坐在小轿车里,车里装满行李,一路哐当哐当,晃得人晕车想吐。他的胃很不舒服,正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旁边的易文茵突然拍了拍他的膝盖:“我们到了,一会儿下车要有礼貌,见着人要打招呼,听见没?”
蒋易秋摇下车窗,从里面往外看,一个小女孩长得鲜眉亮眼,手举得老高,神气活现地坐在最中间的木马上,指挥其他小朋友叫她公主。别的小朋友不乐意配合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她照样肆意蹦跳,开心玩乐。
在许璟后来收到的那副画上,右下角有蒋易秋匆匆跑回家拿出来时写上的一行字:愿你永远都能像这样自由、明媚、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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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没见过的四字成语都是我自创的,像“拔风见影”这种,我有这个爱好,不要深究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