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旁边和襄阳之间,有一个双沟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双沟口的兵马,是杭州城招募的浙兵,跟顾炎武合兵一处,总计五万人。
副总兵张斌看着顾炎武,问道:“义兴伯被围困在新野,孔有德兵强马壮,我们若失去救,非但不一定能救出义兴伯,自己都有可能全部陷在城外。”
顾炎武训练新兵很有一套,临阵谋断的天赋,还没有显现出来。副总兵张斌虽然钦佩他的才识,但是并不信任他的统兵才能。生怕他书生意气发作,葬送了五万大军的性命。
顾炎武凝声道:“郑遵谦乃是督帅大将,江浙剿恢旧人,不能不救。而且新野一旦丢了,义兴伯全军覆灭,那么南阳就彻底成为一座孤城。忠贞营二十万大军因此成为孤军,万一不幸殁了,你我这些援兵,全为齑粉矣。”
张斌抚掌抬脚,急的抓耳挠腮:“应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救出义兴伯,又不至于和强敌血拼。敌我悬殊太大,硬拼无异于送死。”
顾炎武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哀乐,轻声说道:“现在胜负,不是我们这几万人能左右的,我们的生死,全看堵胤锡堵巡抚的了。”
“大人的意思是?”
顾炎武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孤军深入,看似高歌猛进,实则步步惊心。如今的战局就六个字:退可生,进必死。”
新野城中,叶时茂已经战死,郑遵谦浑身是血,拄着一把钢刀,倚在城墙上歇息。
小兵过来说道:“将军,外面的清兵又围上来了,我们被更多人包围了。”
郑遵谦的眼突然睁开,疲惫之色一扫而空,高声道:“包围?就凭他们也想包围我郑遵谦,他们也配!点齐城中所有人马,跟我杀出城去。”
小兵愕然道:“出城?”
旁边的游击将军秦泽劝道:“将军,弃城而出,岂不是死得更快?”
郑遵谦毫无惧色,朗声笑道:“城中军粮早已用尽,与其被窝窝囊囊困死在这里,不如出城杀一个赚一个。”
见到主帅毫无遮掩,将粮尽的事坦诚相告,城头的明军反而豁达起来。心中的猜疑被证实,他们不但没有愤怒,反而看开了一般。
被郑遵谦感染,疲惫至极的绍兴兵,重新焕发了斗志。
“我们愿意追随将军,战死在城外,胜过饿死在城内。”
秦泽挣扎着站起身来,强忍着身上的刀伤,刚想挥动令旗,只见北边一彪大军奔腾而来,旌旗遮天蔽日,扬起的黄土如同大潮涌来。新野城头,都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晃动。
秦泽脸色一苦,说道:“将军,这番我们连拼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郑遵谦身边的小兵眼尖,脸色潮红,语气尖脆:“将军!那是我们的忠贞营!哈哈,堵大人撤兵回来了。”
英雄有补天之志,不逞匹夫之勇,不贪一城之功,不以意气用事。
堵胤锡,真英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