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家威望自然是极高,皇帝也曾对沈万成父子寄予厚望。却不曾想人心不足蛇吞象,本以为是纯臣,到最后却也逃不过“贪心”二字。
幸好沈万成父子死得早,总算保住了沈家如今表面的富贵。若他们再活下去,现在的沈家还有几个人留下真说不准。
便是宫里的沈贵人,怕也难逃一死。
一想起沈贵人,皇帝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回宫第二日便都知道了。像是启明宫起火,死伤多少,如今伤员如何安置,被殃及的沈贵人又住在何处。还有她整日在宫女堆里混,一副不把自己当主子的样子,皇帝都有所耳闻。
甚至那一日傅玉和亲自为她治手上的烫伤,这事儿皇帝也知道。
傅玉和那样的人会出手替个宫妃看病本就稀奇,更何况对方还是沈知薇。皇帝一时有些好奇,便招了他到跟头说话儿。
傅玉和和皇帝是打小的情分,关系很不一般。见了皇帝拱手行个礼,随即便自然地坐到了下首的椅子里。
马德福亲自给他上了茶,然后识趣地退出去,只留他们君臣二人在西暖阁里。
皇帝也不拐弯抹脚,眼看着傅玉和抿了口茶刚把茶盏放下,他便开口问:“朕听闻这回你见着她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君臣二人心里都清楚。
傅玉和抬眼看皇帝,点头应了一声:“是。”
“还给她治了伤。”
“是,伤得不重但没调理好,只怕将来得留疤。”
到底是皇帝的女人,他既看了便要说明一番,好让皇帝心里有底。不过皇帝大概也不介意留疤这个事情,反正他也不宠幸她。
换了别的嫔妃这是天大的事情,怕要哭昏过去。他瞧那个沈贵人倒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皇帝果然不介意,根本没管留疤的事情,只话锋一转又问:“你见着她心里什么想法,还恨她吗?”
☆、第17章 掌控
傅玉和薄唇微抿,并未立刻做答。
皇帝是个涵养极深的,论修身养性更在傅玉和之上。对方不答他也不催,只端了茶慢慢品了几口,便捡了本折子细细看起来。
这一看倒有些入神,一时竟把傅玉和忘了。
傅玉和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那番话在肚里蕴酿了一番却不忙说,一直到皇帝看完折子搁到一旁后,才淡淡开口:“臣的心中,从无怨与恨。臣弟之死乃是意外,与他人无干。”
“玉和,你不同朕说实话,这不大像你的性子。”
傅玉和确实没说实话。要说不恨沈知薇是假的。死的是他的亲弟弟,还是一母同胞,怎可能不恨。二弟刚死那一年,他简直将沈知薇和沈家恨出血来。
但他生性淡薄,什么情绪都只藏在心里,面上轻易不露。即便进了宫见了皇帝,也绝口不提与沈家有关的事情。听闻沈知薇入宫后混得极不如意,他也无甚感觉。人都已经死了,再盼对方不好已然无用。
几年下来他心境已平复不少。只是再平复,那点子微末的恨意总难消。
皇帝只扫他一眼便瞧出了他心头的想法:“你我之间不论君臣,你不必顾虑朕,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臣弟之死,始终是臣心头的一桩憾事。只是如今沈贵人入宫多年,此间恩怨也该了结才是。纠缠过去,无甚意义。”
“你若能想开自然是好,即便想不开朕也不会怪罪。只是这一回你能为她治伤,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傅玉和皇帝虽是“发小”,但关系再好总有君臣之仪悬在头上。那天他与沈贵人单独在屋里待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皇帝若真追究起来倒也不是全无出处。
想到此处,他起身向皇帝告罪:“那日是臣鲁莽,不该与贵人独处一室。”
“无妨,朕知你是君子。”
傅玉和重新坐下,脑子里闪过沈知薇的模样。不知为何,他这几日每每想起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初时他觉得是自己多想,但仔细回忆各中细节,又觉确实怪异。若说不是这女人演技太好,他想不出第二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