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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薇本来被派来做这差事还有点糊涂,一见傅玉和在屋里就更糊涂了。说是让她来打扫,可主人都在她要怎么做,当着他的面擦桌子抹地吗?似乎不大好看啊。

结果疑惑的话还未出口,傅玉和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吩咐她道:“你坐下,我给你扶个脉。”

知薇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时不敢上前:“大人,这是……”

“我既叫你过来,自然是得了吩咐。你也不必顾忌,出不了事儿。你且容我把个脉,回头开了方子你自找药吃去,不过片刻的事情。”

知薇有点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故意安排让傅玉和给她诊脉。可这个人是谁呢?

她晕船的毛病还没好,脑子就跟浆糊似的,反应慢了好几拍。一直到从傅玉和那里拿了药方子出来,心里还在琢磨这个事情。

莫非是马公公瞧她可怜,擅用职权请傅太医帮个忙?

这是知薇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出门在外和宫里不大一样,很多从前不合规矩的事情,现在也能做得一二。

看来回头得好好谢谢马公公才是。知薇这般想着,去到另一艘船上,找到管药材的太监,把方子给了他,领了好几纸包的中药材回来。

等回到船上她又犯嘀咕,药是有了可怎么熬呢?她如今跟皇帝一艘船,他住上头她住下头,她在底下熬药,回头药味儿往上飘,全钻进皇帝的鼻子里,他会不会着恼。

正这么想着,迎面正好撞见马德福过来,手里还捧了煎药的罐子,一见着她便笑:“姑娘可是领了药回来了,赶紧煎去吧。回头喝了才有精神。”才好侍候万岁爷啊。

这后面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但面上却露出几分意思来,显得神情有些古怪。知薇看着心里发毛,也就没多问,抱了药和罐子回了屋,生了个小炉子在门前那片空闲地儿熬药,好让味儿散到河面上去。

但这药香味儿终究还是往上走的。于是皇帝免不了便闻到了。

这味儿一钻进鼻子他便知道,肯定是知薇在熬药。这船上的奴才若没他的默许,哪个敢私自熬药,除非是嫌命太长。

如今这丝丝缕缕的药味儿萦绕鼻尖,闻着竟令人通体舒畅,一扫连日来郁结在心头的那点子怒意,仿佛心境也如这大河一般,变得宽阔起来。

都说男子不与女斗,男儿志在四方,该有容人的雅量。拈酸吃醋小肚鸡肠那是小女子所为。皇帝想起自己的心结,一时失笑。

好一个沈知薇,竟把自己逼成个斤斤计较的小人。

那药味儿就跟下了蛊似的,把皇帝心头的那点思念给一丝丝地勾了出来。当真是许久不见她了,心头就跟有只手在抓似的,让人熬不住又压不下。

手里那本书翻了一个时辰,却还留在原处。马德福一瞧皇帝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自家这位爷当真是陷进去了,拔都拔不出来。上一回生那么大的气儿,一连好些日子没露个笑意。可如今一听对方晕船,立马又关心上了。

要他说好好的闹什么别扭,吵两句嘴哄一哄便完了。马德福没娶过老婆,可还记得小的时候父母相处的情景。他娘脾气有点大,见天和他爹吵。每次吵完两人便互不理睬好几天,可过不了三四天,他爹肯定想着法子去哄他娘开心,非得把她逗乐了不可。

马德福越看皇帝怎么越跟他爹似的。只是到底是皇帝,架子端久了有点放不下来,不好主动说什么。

可这不还有他嘛。主子不好说什么,正好他奴才上。于是那天傍晚时分,他又去找了知薇,先是看她吃了药脸色是否好点儿,又扯了半天闲篇,随后才道:“万岁爷停了船陪太后上岸体察民情去了,你去皇上那屋子,好好给收拾一下,有点乱。”

知薇一听皇帝不在,也没说什么,老实巴交就去了。一看那起居的屋子,确实有点乱。笔墨搁在一处儿,书本散在桌上,有一本还掉地上了。

看来出门在外皇帝也不讲究,不像在宫里时似的,端得四平八稳。

她一面给皇帝收拾书册子,一面琢磨着他是怎么个体察民情法。这种东西都是说说罢了,但凡皇帝这一路走来,两岸官员哪个不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早就都安排好了。

皇帝看到的都是布景人偶,一派祥和气氛。那说话的老百姓词儿都是事先对好的,专捡好听的说。待到皇帝一去,身上衣裳一脱,领了赏钱重新穿回破衣烂衫,该干嘛还干嘛。

她真有点可怜皇帝,尽被底下这帮子混球瞎糊弄呢。

一边想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倒是在看到皇帝习的一帖字时,知薇微微一愣。

她没怎么仔细看过皇帝的字,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他也不大写字。今天他不在她便壮着胆子拿起来瞧了瞧,当真是漂亮。

古人打小练字,大多写一手好字。但像皇帝这样有风骨的字还是个中翘楚。看着这字儿便能想起他的人来,美丽如日月却又坚毅如松柏,容貌虽堪比女子,性情却是十足的男人味儿。

他抱着自己时用力的感觉,就像他力透纸背时传递出来的味道。知薇看着看着不由脸红起来,正打算放下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就听见外头马德福的声音响起:“皇上您慢点,奴才给您打帘子。”

知薇一愣,手里的帖子便忘了放下,叫皇帝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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