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船晃得厉害了有点又适应过来。
她额头上那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肿消了之后拿冷芳膏一涂,看不见半分疤痕。
等这一切都弄好之后,皇帝那边就跟装了窃听器似的,突然就把她叫过去了。听说扶桑面壁思过回来了,正在里头请罪,外头薄荷和冬青要下值吃晚饭去,就把她调到圣上跟前来侍候了。
知薇头一回当贴身宫女,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老老实实候在外头,等着皇帝吩咐。因离得近,隐约听得里头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想来便是扶桑。
偶尔皇帝也会说一两句,但都极为简短,最后大约是嗯了一声,片刻后扶桑红着眼睛出来,看也不看她便快步走了。
知薇看她这样觉得有点可怜,又想起被贬的木槿,一时心中有些感慨。其实她没想过做得这么绝的,那天也是气晕了头,早知道就忍一忍了,何苦多那点事儿。
正自我检讨着,里头皇帝的声音清亮亮地传出来:“进来。”
这是在叫她呢,知薇赶紧敛眉低目走进去,轻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帝抬眼看她,今儿个换了一身衣裳,和那天的比起来颜色更鲜亮些。头发规规矩矩挽着,没插金银首饰,只拿缎带装饰一番,有那么一股子清新的感觉。
皇帝就喜欢她这样。
想起她前一阵儿撞了额头,皇帝又道:“抬起头来。”
知薇不敢不从,老实把头抬起几分,视线依旧向下,不敢跟皇帝对视。
皇帝便仔细看她的脸,见额头光洁白皙没有大碍,这才放心。然后他端了端面前的茶蛊,吩咐道:“换一杯。”
知薇赶紧上前,拿起那杯放凉了的茶,小心翼翼出去。然后她拐进后头的小茶房,叫来了小庄子问清皇帝的喜好之后,重新泡了一杯送了进去。
把茶蛊搁皇帝面前时,她忍不住多了句嘴:“有点烫,皇上小心一些。”
皇帝没看那茶,只问她:“沏的什么?”
“是六安瓜片。”小庄子说的,皇帝傍晚的时候喜欢喝这个。
“先前你说不会沏茶,今日这杯是谁帮你沏的?”
“奴婢亲手沏的,庄公公指点了一二。”
皇帝终于拿起茶蛊,掀开盖子先闻了下味儿,然后撇了下浮沫,微吹两下才轻尝一口,随即给了个评价:“中。”
知薇一听误会了,厚着脸皮问:“皇上是说奴婢这茶沏得还成?”老北京说“中”,就是行的意思,她是这么理解的。
结果皇帝白她一眼,开口道:“上、中、下,你这茶茶叶放得略多了些,苦味稍重其他还好,所以得个中。”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知薇缩缩脖子,赶紧表忠心:“奴婢下回一定注意。”
皇帝看她故意装出来的柔顺,怎么看怎么别扭。之前甩他白眼的时候明明挺有气势的,一转眼的功夫又套了个罩子在身上,装得人五人六的模样了。
皇帝真想摘了她的面具,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知薇站在一旁,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一直在脸上打转儿,心里又开始紧张。前几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吧。以皇帝那刁钻古怪的性格,肯定有后招等着她。
晾了几日头一回见面,不得说道说道吗?
她正这么想着呢,果然皇帝就提起那事儿来了:“脏衣服都洗了?”
他说话总这样,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不习惯的人真跟不上这节奏。好在知薇总算有点经验,愣了两秒后便答:“嗯,都洗了。”
“你这脾气可是不小啊。”
“奴婢也觉得这样不大好。那天一时没忍住闯了大祸,求皇上恕罪。”
“到底怎么个过程,当真如她们所说的,莫名其妙便吵了起来?”
说到这个知薇有点脸红,但不敢跟皇帝撒谎,尴尬地回道:“大约是奴婢吃得有点多,没给她剩下什么,这才惹她不快了。奴婢这些天已经改了,再不敢吃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