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吉时一到,便有礼炮鸣响,黎娴被扶着送到了喜堂,看见定国公和楚氏端坐中堂左右,面上带了笑容。她亦面上带笑,被扶着叩别了双亲,低头盖上披头,黎辰背了她送上大轿,一路到了忠勇侯大开的门前,抱了龙凤合欢宝瓶下轿,在一阵不辨东西南北的巨大喧闹声中,被人操控着如木偶般地迎了喜神,拜过天地。这时礼已成了,黎娴怀着一种十分复杂而微妙的心情被人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早挤满了小孩和贵妇人,更少不了照料诸多事项的全福人,即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以求新婚夫妇未来吉祥如意。
还有不少小孩子,吵着要看新媳妇儿,有个胆大的女娃娃还弯腰探头去看黎娴,转头就说:“我看到了,新娘子好漂亮啊!”
黎娴看到那女娃娃,也忍不住笑。新房里充斥着女人们各种音调的嬉笑之声,倒也听不出她的笑声。
新房空间本是很大的,可二、三十多号女眷挤在这,再宽敞的屋子也显得拥挤,加之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没个消停。好在听起来都是友善而热情的。
等了片刻,有个中年妇人笑道:“哟,新郎官可算来了,伯娘我可等了大半天了,急着要看新娘子啥样呢。赶紧的,快挑帕子!”
屋子里终于随了这声音安静了下来。黎娴的肩背坐得挺直,双手轻轻搭放在合并的双膝之上,侧耳听着那朝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脚步声。
这脚步声稳健、却随心而无忌。正符合她那日获及的男人印象。她听见他用带了点漫不经心笑意的低沉音调叫了声“伯娘”,还在猜测那位伯娘是哪家的夫人时,眼前忽然一明,盖在她头上的喜帕已经毫无征兆地被一
苯章節萊臫纡нαιΤαηGsんцЩЦ(海棠圕箼)っCοM杆包金的乌秤给轻飘飘地挑落下来。
就这样猝不及防,她抬眼,与站在她身前的那个年轻男人四目相对了。
她立刻在他的俯瞰的幽黑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惊艳。
这很正常。
黎娴知道自己长得还行,而且今天的妆面也没毁损她的容颜,又有艳丽的喜服映照,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很是正常。
黎娴微微垂下眼皮,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恭谨而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戴满熠熠宝石的一双手。她的手洁白而纤柔,现在伏在大红的喜服缎面之上,像对沉静的白鸽。
孟隼定了片刻,随即被今天全福人之一的崔氏笑着给推到黎娴的身侧,按他肩膀坐下。
“莫不是新娘太漂亮,新郎官欢喜得痴傻掉了?”
崔氏的打趣,立刻引来满堂哄笑。
又一托盘送来,这是一对交杯酒。金樽双耳,也有一根细细红绳拴吊,打成同心之结。其中一樽,被递到了黎娴手中。
她平稳地接了过来,抬臂与身边那男人交缠,再次对望,已是近在咫尺。
他方才面上的僵硬已经不见,又浮出那种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盯着她的那双长了浓翘眼睫的漂亮凤目里,漆黑双眸透出一丝扭结的凉意。
黎娴的手臂不可避免的与他相碰。透过层层厚实的吉服,仿佛也能感觉到他微微绷紧的臂上肌肉所贲出的隐隐力量。
她再次垂下眼睑,把金樽送到唇边,喝下浅底美酒。
煮得半生的子孙饺送了过来。崔氏夹了,笑眯眯送到黎娴嘴边,黎娴吃下。喜娘自然问道:“生不生?”
黎娴乖巧柔顺地说:“生。”
于是再次引来满堂哄笑。
礼毕,孟隼起身,另一位全福人方氏调侃:“新郎可要早早回,莫醉酒误事让新娘空等洞房……”
今天的新郎孟隼,少年时便老成。这些亲族长辈太太们平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打趣他,此刻自然不会放过。
孟隼略微一笑,一语不发,在女人们的嘻嘻哈哈调侃声中大步出了洞房。孟隼离去后,女人们又围着黎娴玩笑。黎娴面上含了笑,任凭来自三面的各种打量和调侃,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刚被抬进来的新妇。
最后还是那崔氏笑道:“好散了好散了。咱们这一帮子人腆着脸再赖着不走,怕等下新郎官再入洞房要和咱们急。”说着轻轻握了下黎娴的手,见她望过来,朝她微微一笑,自己先站了起来。
众人见她打头要走,自然便也纷纷跟随。给方氏和她二人让出条道,这才说说笑笑地终于退出了新房。
方氏人一走,洞房里只剩她自娘家带来的夏菡、蓝双和另几个忠勇侯府里的丫头婆子以及喜娘。黎娴开口打发了喜娘和脸生的,终于扭了下被头冠压得酸疼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