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站在御案前候着,已经三更天了,外头巡视的禁军也已经走过了两趟,然而一身明黄的男人却仿佛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专注于手中的奏折。
眉头微微皱着,眼底是深深的疲倦。
高德终于忍不住提醒:“陛下,该歇息了。”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却还是未从奏折上移开。
其实高德早在几天前就发现天子的异样了,途中,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命人去北秦境内找一样东西,也没说是什么东西,只说要避着李祎宁。
后来,派出去的那人果然拿了样东西呈上来,天子看了之后,脸色就一直都是这样了,虽然看不出喜怒,但浑身总是乌压压的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教人胆战心惊。
而今那样东西正放在御案上,正是一块被从树干上剥落下来的树皮,那块树皮上还隐隐约约的刻着字,高德看不清楚。
御书房中一片静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头问他:“她可还闹腾?”
高德冷不丁一怔,脑子里下意识的想的是彩蝶姑娘温柔恬静,如何会闹腾。可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陛下问的大约不是彩蝶姑娘。
“李姑娘乖的很,嬷嬷安排的活儿也很快就干完了,就连用饭的时候都比以前多用了两碗。”
见天子听得认真,高德继续道:“以前的李姑娘,就像是三魂不见了七魄一样,眼底不见一丝儿活气,可是现在就仿佛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说着说着,高德就发现天子的一双眉皱的更厉害了。
天子冷哼道:“她在离开北秦边境的那棵树上留了记号,她以为有人来救她,所以才变了态度。”
高德忽觉醍醐灌顶,难怪陛下回宫之后,就不曾去见过那丫头一面,原来是心里头憋着气。
帝王的心思一直都难以揣测,可是此刻高德忽然发现,只要跟那位前朝公主粘上了关系,陛下的心思就变得如此的简单明了。
“陛下,她虽然干着下人的活儿,身份却是罪奴,比任何宫人都要低上一等,想要逃走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以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难免有些不太习惯。”
年轻的天子眼神突然就遍布阴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再苦再难,再怎么忍受不了,朕给的,她就得受着。”
寂静的夜里,高德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殊不知,折磨旁人的同时,自己却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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