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咋咋呼呼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青黛放下,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孙七娘跑得发髻都有些乱了,脸颊通红,鼻尖冒汗,要是被娘亲看到了,必逃不了一顿骂。
两人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家中对她们的言行举止就加强了管束,像这般呼叫跑动太不像样了。
你快跟我走,晚了就看不着了!
看什么,莫不成是俊俏的小郎君吗?六娘打趣。
是真的俊!跟天神下凡一样!就是假的七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哎呀,别啰嗦啦!跟我走就是!
两姐妹一路小跑着到街口,六娘记得那里有家书坊,每次路过都能闻到墨香,还有商贾顾客来来往往,前段时间大概外墙重新粉刷,外面都用帷幔遮了,只露出大门供人出入。
今天书坊外的帷幕已经拆了,外头却围着许多人,远处似乎还有人正往这边过来。
两姐妹仗着身形娇小,灵活地钻到最里面。
就是这儿了!我没骗你吧?七娘兴奋地喊道,而六娘双眼圆睁,瞳孔扩大,已经听不进妹妹的声音了。
白色粉墙上画着一位玉面郎君,如真人大小,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温柔专注地看着画外之人。他身着红色金纹织锦华服,手牵白马,宽大的袖子与衣袂随风飘起,更显得潇洒俊逸。
他一路行来,芳草鲜美,夹道落英缤纷,人面桃花相映红。白马神骏,马蹄踏青草落花,仿佛来自梦中仙境。
英俊郎君飞扬的发丝根根分明,眼神表情栩栩如生,那被风扬起的花瓣,有的落在他的衣服上,有的拂过他的脸颊,似乎要飞出墙来。有人盯得久了,竟然伸手欲接,最后回神,只能遗憾喟叹。
门的另一边也围满了人,男子居多,或目露痴迷,或啧啧称赞,孙家两姐妹算来得早的,占的位置正好能看清楚两边墙上的人像。
右边墙上画着一位二八年华的美丽少女,与左边郎君相对,她侧身站立,只露出半边脸,饶是如此,也让人觉得倾国倾城。那年轻女子一身浅色银边儒裙,外笼紫色轻纱罩衣,头戴朱玉,发钗是从未见过的款式,呈凤飞状,镂空处镶嵌各色宝石,红绿蓝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她唇边带笑,手持画扇,站在花丛之中,正低头看着旁边的鱼塘,里面有锦鲤游弋,鱼尾扫动在水面制造层层波纹,打破了美人的倒影,水光潋滟,仿佛真的有水在晃动。
不知有多少男子想化为那池子中的游鱼,只愿得她一顾搏她一笑。
孙七娘发自内心地赞叹:我觉得比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都要好看!
孙六娘久久才回神,喃喃道:这大概就是金童玉女长大以后的样子吧!
姐妹俩的对话刚好被旁人听去,竟迅速传开。
墨韵书坊的金童玉女壁画一时间轰动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听闻此事,从城南城北各个地方跑来观看,一看之下惊为天人,久久不去。
真有这般神奇?莫不是传言过分夸大了吧?
半点虚言都没有,那画像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好像下一刻就会从墙上走出来。
听说有小郎君观画后情根深种,茶饭不思,都不想说亲了。
这可真是胡闹他那双亲不得急死?
可不是,还有小娘子说要嫁也只嫁金童的呢!
那她也得先是玉女才有可能
人越聚越多,皇城司的巡卫闻讯而来,维护治安。书坊也派出了当值的仆役日夜看守,生怕有人将墙给拆了搬走或有所损坏。
管事的也是今天早上开门时才看清楚壁画的模样,昨晚拆帷幔的时候天太黑,没有看得很清楚。他内心无比懊悔,早知如此定然不敢瞒着朴小郎君,谁能料到竟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姚晨对此一无所知,此刻他还在家中吃饺子。
时人年节吃汤饺多,姚晨特别吩咐了厨娘才给自己做成干的,旁边放几碟酱料,有陈醋、辣菜还有肉酱,沾一下吃一口,美滋滋。
他昨晚和李管事一家一起守岁,三更才睡,后来又被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惊醒,日上三竿方起来,浑然不觉自己给京城的婚姻嫁娶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他暗暗想:小狼狗应该看到他在书坊门口两边画的年画了吧?左边红衣金线,马到成功,右边繁花似锦,锦鲤招财,各个都象征着好兆头啊!
什么金童玉女?没听说过。
姚晨用了饭,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不看书了,回屋睡个回笼觉。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壁画的事情还在发酵。
有人欲买下整面墙,你猜出了多少?一千金!
吓!这都能买下几个书坊了!
那书坊主人可应了?
哪儿能呢!听说是朴家的产业。
莫不是那个朴家?
京城还有几个朴家?当然是吏部侍郎那个。
啧啧,他们家可不差钱怪不得能请到画技如此出神入化的画师。
他家门槛都快要被求画的踏破了吧?
这年节过得热闹,世家豪门,可真会玩啊!
不许让父亲知道。朴嘉言看着围住书坊久久不散的人群,冷冷地吩咐仆从。
仆从擦汗:这是能瞒得住的吗?
他稍微绕了点路过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他想起之前无意间对小兔说子要把娘亲的书坊名扬天下,难道这就是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吗?
朴嘉言:小兔子对自己真是情根深种,这么点小事都记得,自己都快忘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姚晨:我有吗?
朴侍郎疑惑地看了面带笑容的儿子一眼,过年了很开心吗?
后者立刻收敛表情,欲盖弥彰道:无事。
他的小兔子,又甜又暖,此时特别想与人分享这个秘密,恨不得昭告天下人那只小兔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并且为了瞒住消息,过年期间他非常隐忍低调。
朴侍郎简直觉得自家小子一夜之间长大了,没冷嘲热讽,也没顶嘴叛逆,让干什么干什么。
这几日是父子二人有史以来相处得最好的一段时间。没有吵架,没有瞪眼,更没有动家法。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其实老父亲的愿望也很小
你家有如此画师,居然藏着掖着不让我见!
在被嗜画如命挚友兴冲冲找上门算账的时候,朴侍郎这才恍然大悟,儿子一如既往不安分,内心反而有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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