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遗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他一摇头,墨色的长发也跟着起伏,有几撂顺着他的肩头滑了下去。
秦执见他摇头,眼眸一暗。
他心里其实是不信谢遗不知道的,却又希望谢遗是真的不知道。他本不在乎那些世家有多恨他,可是,只要一想到谢遗也在怨恨他的这些人中,便又生出些许不甘来。
他还记得,那日在山洞里,谢遗对他说的话。
谢遗说,不会杀他。
“也罢。”秦执阖了下眼眸,道,“你起来。”
地上虽然铺了地龙,暖洋洋的,却还是硬的很,谢遗本就膝盖疼,跪了会儿越发不好受,却不想御前失仪,于是紧抿了唇瓣慢慢站了起来。
秦执察觉到他脸色不大对劲,拧了下眉,没什么也没问。他虽然不问,却忍不住想谢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知晓谢遗一贯养尊处优,身子又比平常人弱一些,就想着刚刚是不是让他跪久了?
秦执绕过了屏风,在内设的软榻上坐下,见谢遗还站着,又叫他坐下。谢遗摸不准他的心思,坐下了,脸上难免流露出几丝狐疑。
秦执见他神色,不禁有些好笑,只是转念想到世家和长公主之间那些事,笑意又隐了去。
他放眼打量过这宫殿内,对谢遗道:“这些日子,你便暂且住在这儿。”
秦执话音刚落,谢遗就听见白白喊了起来:“宿主大大!他对你心怀不轨!!!”以往软软糯糯的音色都变得尖利了。
谢遗被这声音一刺,不由皱了下眉。
秦执说出那句话,便不着痕迹地注意着谢遗的脸色,见他皱眉,以为他不愿意,心头就是一郁。他声音也冷了许多,道:“你不愿?”
谢遗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奇怪,陛下为何要将我留下?”
“孤想让你,留下助孤。”
谢遗一惊,旋即又平静下来。他起身下了软榻,往地上一跪,也不管膝上还疼着,低头道:“草民才疏学浅,怕是有负陛下厚爱,愧不敢当。”
秦执定定看着他,目光落在他低头时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后颈上,那像是一团清润的雪,看着却比雪更温暖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
他到底是没有伸出手。
往后日子还长——他这样告诉自己。
“孤知道你不会助孤。”秦执收回了视线,施施然道,“你不愿与世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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