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遗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从按在肚子上的手掌,到手臂,到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他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是一尾脱水的鱼, 在干燥的泥地上无力地拍打着柔弱的尾鳍, 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可以拯救自己的水源,随时都可以死去。
可是却又有一丝奇异得堪称诡异的理智, 纤细如丝, 又坚韧得不可摧毁, 绷紧了, 吊着他, 以一种谢遗无法抗拒的姿态强迫着谢遗冷静下来——
无论经历什么, 都要忍受。因为……你亏欠的人还等着你偿还。
他的眼前一阵的黑,黑得不见一丝光;又一阵的白,白得刺人眼睛。
无形之中, 有什么东西土崩瓦解, 如烟云雾霭流散消弭, 彻底地抽离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光暗交叠,明灭,融合,最终又于眼前化成了清晰的景物。
白白怯怯地看着谢遗,它一度以为宿主会崩溃地尖叫出来,又或者是抓着祁瑾年的手臂诘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最终,从青年不住颤抖的嘴唇中,只溢出来极轻的几个字:
“我知道了。”
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向后倚靠去,脸色惨白,肩头下垮,以一种无可挽回的败退的颓势,认命一般,说:“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
谢遗有些嘲弄地想——我不会生下它,永远不会。
……
次日,天依旧没有彻底放晴,雨越下越大,只在下午的时候停了片刻。
谢遗在这片刻的功夫里,去花园闲逛了一趟。
地上是潮湿的,雨水凝结成珠,从植物丰美柔软的花瓣和叶上,汇成剔透的一团,然后不堪重负地落下,无声地溅开了晶莹。
他踩着有些泥泞的路慢慢走着,最终停在了一颗树下。琼花的花期已经过去,眼前的这棵树并没有记忆里锦簇成团的白花,只有被雨水洗的碧绿的叶子。
他还记得和祁瑾年第一次相遇是在这里,那时候树下的少年,一眼望去,干净清澈到微微一笑都叫人心惊肉跳,接天而来的盛大到诡魅的琼花在他的面前也黯然失色。
“白白。”谢遗低声叫着系统。
“什么?”白白困惑地看着他。
谢遗像是在叹息,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很没用。”
“宿主大大为什么要这样想啊。”
“我什么也没有做。”谢遗自嘲一般地笑了一声,有些厌弃地道,“我什么也做不好。”
白白绕着他飞了一圈,身上光芒缓慢地明灭着,说:“不是的。”
谢遗转过了头去,目光有些空茫,“所有人都在迁就我,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呢?我没有救谢如青,我也没有……”
“不是的。”白白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宿主大大已经很好了,如果你是什么都做不好的话,那我又算什么呢?大大很快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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