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势已定,轮到邬州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今城内人人自危,外处涌进来的流民纷纷挤上大街,流离失所居无定处,出门便能瞧见路边尽是冻死灾民的尸体。
新年的气息都被阴霾冲散了。
医馆整日忙碌,不光接诊的病人多了,还要给来讨药的流民们分发药材,一连数天没能闲下来,日日到了夜间还未关门。
叶昭靠在门口,看陆予送走最后一个病人,问:“师父他们人呢?”
“师余和子征在煎药,师父在屋里歇着,今日实在太累了。”
“不能叫他每天这么没日没夜了,早晚要熬坏。”
陆予叹气:“师父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拦不住的。”
“下次叫傅师余看住了。”叶昭转了转一天下来僵硬的脖子,“对了,这几日药材也快发完了。”
“嗯,明日还得去城南订些回来。”
叶昭一听,直起了身子,道:“明日我去吧,叫师父别出去。”
薛白醒来时,夜色渐深,自己这是又睡久了。他踱到诊堂时,看到几个徒弟在,他们还在忙活着准备明日施发的药材。
诊堂正中摆着平日里诊病的小桌,桌上已经放上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敞口的酒,远远便能闻见味儿。近日城内流民愈来愈多,夜里时不时会有人上门,他们不敢提早关门,就在诊堂支了桌子吃顿简单的年饭。廖山和陆予往常是和家里人过除夕,今年特意留在医馆。
廖山把最后几个菜端上桌,去搬来凳子摆好,等收拾妥当了兴冲冲喊道:“来了来了!都别忙了,过来吃饭!”
“小姚去哪了?”傅怀洗干净手,左顾右盼走过来坐下。
“厨房呢,就来。小姑娘手艺一绝,”廖山笑道,“一桌子菜大都是她做的。”说罢,又补充一句,“比你做的好吃。”
“……”傅怀不太相信,拿筷子夹了点尝尝,末了才点头,“确实还不错。”
小姚近日和他们相处,依旧不爱说话,忙倒是帮了不少。不过没之前那么拘谨,也大大方方搬凳子坐在了桌前。
“过年了,”廖山搓了搓手,拿起酒杯道,“又长一岁。就祝师父和师兄弟们、还有小姚,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叶昭也拿起杯子碰了碰他的。
“岁岁平安。”傅怀说。
“岁岁平安。”陆予笑道。
“小姚也拿杯子。”叶昭笑嘻嘻看着她,“咱们今天不醉不休。”
傅怀冷冷拆台:“喝醉了别再吐我屋里。”
小姚低着头轻声笑,也举起杯子。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薛白静静看着几个徒弟尚显青涩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