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照例给薛白擦上身,衣服褪下来时,他看到薛白左肩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红肿。
手中的布巾“啪”地落在地上。
他呼吸一滞,手抖着覆上那片红肿。微微凸起,颜色还不深,但明显有扩大的趋势。
昨天擦身的时候还没有。
“阿昭,阿昭——”外面传来廖山的声音,“你快出来看看!”
叶昭回过神来,迅速将衣服给薛白穿好,将人裹进被子里裹好,这才出去。
廖山在住着那个流民的屋子里面,正俯身看着那人的情况。
“阿昭。”见他进来,廖山皱着眉站起身,“你别靠近他,站远些看。”
叶昭疑惑着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后脖颈上面的溃烂已经遍及整个脖子,又向脸上蔓延了许多。
他抿嘴不言。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情况,那便再明显不过了。这人得的是疫病。
他想到薛白左肩上那一块红肿,又想到他前些日子日日照看这个病人,心中泛上前所未有的恐慌。
只有薛白和傅怀碰过这个病人。自薛白将他安顿在这里以后,他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再进来,连傅怀也不行,只有自己能进来。
谁能坳得过他!
他以为自己是个大夫,就不会得病了么!
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以为就凭他自己的身子板能撑得住么?!
叶昭最先不是担忧,而是火气从心上来,冲得自己脑袋发热,真想去质问那人,他是对自己有多自信,对别人又多不相信,怎么就上赶着自己冲在前面,怎么就……
火气又一下子熄灭了,不知道能对谁发,茫然地看着地面。
直到廖山唤了他几次,这才将人拉回来。
“我去看着师父。”叶昭往屋外走,“你记着别靠近他了。”
“放心。”廖山拍拍胸脯,“我的身体你还信不过么。”
“信不过。”叶昭突然道。
“啊?”
“我说,我信不过。”叶昭捏紧了拳头,抬头看着他,“你们我都信不过,一个个的以为自己很强壮么?是大夫就能无所顾忌么?当自己不是人么?”他越说越激动,“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一样固执的人。不行便不要抢在前面去了,装什么英雄,染上病了,这是儿戏么!”
“阿昭,你怎么……”
叶昭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对不起,没控制住。”
“……”廖山看着他低垂着头,和平时判若两人,顿了顿,道,“这不是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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