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回来吧,师父是决计不会见他的。”
二人再没有说话,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其实他们都知道,师父不会出来,叶昭也不会回去。要说这个院子里谁最固执,没人比得过这两个人。
一旦拗上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半夜二更时,外面洋洋洒洒下了场厚实的雪。
廖山清晨出来给傅怀熬药,见叶昭躺在院子正中,雪落了一身,人没什么动静。
“阿昭?!”廖山过去将人从雪里扒拉出来,扛上肩头。薛白的屋里还亮着灯,似乎也是一夜未息。
廖山走到薛白屋门前,轻轻喊了声:“……师父?”
“……”
知道没人回答,廖山转身扛着叶昭准备将人送回屋,刚走了两步,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极低的咳嗽。廖山连忙转身,一个瘦削的人影打在门扇上,在灯里隐隐绰绰。
薛白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给他熬一剂小青龙,应当是发烧了,他这个身体得小青龙才压得住。记着这两日别叫他再出来。”
“师父!”廖山惊喜地喊道,听见薛白的声音还算中气足,而且人能起身,心顿时放下了。
“回去吧,我没事。”
“好,师父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我们等着师父。”廖山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薛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出神地望了会儿院里白皑皑的雪。
又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场大雪过后,活下来的能有几个人,死了的又会有多少人。
人们把他当救世主,这些日子,隔着门都能听得到院外络绎不绝来求诊问病的人。他们几个瞒着没说他染上疫病的事,是怕城里的病人们更加惶恐。或许也是怕他们的师父对自己也失了信心,那就都完了。
薛白走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将灯熄灭了,这才将外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身上的红肿已经从小块扩散到了整个肩膀,有向下扩散的趋势。而起先发病的那一块红肿已经溃破成疮疡,蔓延到了脖颈。
他只是轻轻触了触,便觉得疼辣无比,再不敢多动。
这几日头脑倒是清醒了,高烧也不会时时都有,但这并不代表病情向好转,而是说明这病往更深一层走了。高热汗出不过是在表的症状,如今病势入里,若再无法拦住,入了血分,那便彻底无回天之力。
叶昭醒来时已是正午,下了一夜雪,此刻太阳出来,照得屋内也有了些暖气。院里的雪也被晒得化了些。
他床边还放着个火盆,盆里的火烤得正旺。他迟疑着,想起自己在薛白屋前站了一宿,昏倒在院子里了。倒下前,好像隐约瞧见师父的屋门开了,那人披着个外衫便出来了,却没敢靠近他,离得远远的望着他。
叶昭揉了揉眉心,心想又在做梦了。薛白此刻应当正在床上躺着,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几个晚上。
廖山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笑着说:“要么我说还是阿昭身体好,那会儿烧得那么厉害,现如今一剂药下去便退了。人也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