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就凭这三钱银子,咱们大家也该为朝廷拼了老命不是!”
“胡说,怎么只是咱们要为朝廷拼了老命呢?咱们这样的贱东西的命,哪里能值得三钱银子?咱们应该子子孙孙都为朝廷卖命呀!”
“子子孙孙?你倒是想得美!就你这满脸饿纹,活该饿死的样,还想有老婆有子孙?做你的梦吧!”
“就是就是,也不还撒泡尿照照,尖嘴猴腮的,就想天鹅屁吃!”
贺掌旗听了,便喊道“听说福王的钱多得没法数,比皇帝的钱还要多。你们怎么不向他要呀?嫌肉太肥么?怕鱼刺扎手么?”
“哎呀,看看城下面这位兄弟说的,我们要,也要福王肯给呀;福王肯给,也要上面当官的肯给我们留一点呀。”
正说着,突然有人喊道“道台大人来了,不要说话!”
但立刻就有人满不在乎地道“管他妈的,老子现在才不怕哩!他不发老子饷,老子骂几句,看他能够把老子的下面咬了吃了?”
这话音一落,便又有人喊道“如今黄元帅大军围城,他们做大官儿的身家难保,也应该识点时务,杀杀威风,别他妈的把咱们小兵们得罪苦了。阎王无情,休怪小鬼无义!”
贺掌旗听了,便又故意挑唆道“我说那些个兄弟,你们都乖乖闭嘴是好,要不然,王道台说不定就一口咬掉你的小头,一刀砍了你的大头。”
城上的人便又是一片欢笑。
就在这笑声里,忽然有一群人在月光下大踏步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人向士兵们大声喝问是谁在同城外贼人说话,并威胁说,再敢乱说,定要从严追究。
那些士兵却也不怕,反而围上来问道“道台大人,你来得正好。我们的欠饷到底发呀不发?”
分巡道王胤昌厉声口答说“目前流贼围城,大家只能齐心守御,岂是鼓噪索饷时候?贼退之后,还怕不照发欠饷,另外按功升赏么?”
一个士兵便高声嚷叫说“从来朝廷和官府的话都算放屁,我们当兵的根本不信。你现在就发饷,不发饷我们就一哄而散,让你和你的银子守城去!弟兄们,今夜咱们非要王道台拿出银子来发饷不可,要不然,咱们就让城外的义军兄弟来替我们讨要。我就不信他敢不给!”
城头上一片鼓噪索饷,有很多人向吵嚷处奔跑,又有人从人堆中挤出来,向北门跑去。鼓噪的士兵将王胤昌和他的左右随从们裹在中心,一边谩骂着,威胁着,一边往西北城角移动。
“奶奶的,没带云梯,要不然现在把云梯往上面一搭,直接就能上去。说不定比老刘他们都快呢。”贺掌旗懊恼的低声道。
这时候,另一队人又上了城墙,其中的一个喊道“给兵主爷让路!闪开!闪开!”显然,这是总兵王绍禹发现局面不对了,亲自跑来弹压。
总兵官王绍禹在一群亲将亲兵的簇拥中奔往西北城角。由于他的心情恐慌、紧张,加上年老体虚,呼哧呼哧直喘气。这西城和北城的守军全是他自己的部队,他想趁着士卒刚刚鼓噪的千钧一发时机,亲自去解救王胤昌,使事情不至于完全决裂。当他走进鼓噪人群时,看见变兵们紧扭着分巡道的两只胳膊,把他按着跪在地上,一个士兵把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压在他的脖颈上,勒令他赶快拿出饷银,要不就要了他的性命。王胤昌吓得牙齿打战,说不出话来。王绍禹想说话,但士兵们拥挤着,喧闹着,使他没有机会说话。王绍禹身边的中军参将大声叫道“总兵大人驾到!不要嚷!不要嚷!不得无理!”立刻有一个士兵愤怒地反驳说
“什么总兵大人?现在黄自得的人马就在城下。我等出死为守城,有劳有苦不记功,叙功升官没有我们的份儿。我们若要撒手放开,破城陷藩与我们jb相干!事到如今,哪怕他什么总兵,没钱就是不行!”一些士兵干脆拔出刀子,向着王绍禹围拢过来。
一个军官见势头不对,怕王绍禹吃亏,赶紧推他说“此刻不是老总兵说话的时候,赶快走!”
王绍禹的一部分亲兵随在士兵群中鼓噪,一部分簇拥着他城角小路下城,赶快逃走。有人举刀去杀王胤昌,被王的亲兵挡了一下,砍成重伤。那个亲兵随即被变兵杀死,而王本人却在混乱中被左右救护,逃下城去。整个北门一带乱成一团。
贺掌旗焦急地等在城门外,突然又听到城上便有声音喊道“外面的兄弟,想不想进城?我们这就把城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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