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孩子,乃是情势所迫,到底是有能出府的希望,可妹妹你哪里会有求离的那一天?大齐皇家可出不得这样的丑闻。虽然骁王以后必定迎娶正妃入门,可是眼下只有你一个,倒不如趁早诞下子嗣,趁着府里人丁稀少,没有旁的压迫,孩子也好教养不是?就算不是嫡子,他日他长大成人,自行开了府门,就算失了殿下的恩宠,有了可以依仗的儿子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隆珍话还未说完,屋外边有人来传信,说是骁王回府了,请侧妃去前厅相迎。
其实不止骁王回府了,就连他的猛将窦勇也一并跟着来了。飞燕正陪着换了衣衫梳洗完毕的隆珍坐在客厅里。看见骁王一脸杀气地领了窦勇前来,只当他是来要人的,便想着一会该是如何开口。
可是到了客厅的门前,窦勇并没有入内。还未等飞燕开口说话,窦勇已经扑通跪在了地上,几下便解了衣衫,打着赤膊将它狠狠扔甩到了一边,然后匍匐在地。
骁王沉着脸说道:“无法无天的东西,身为江南的一方武官,却是擅闯民宅劫掠妇人,给本王的脸上抹黑,当真是打死都不解恨,来人!给窦将军先甩上一百鞭松一松筋骨!”
说着挥了挥手的鞭子,一旁的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了过来,恭敬地接过骁王手里的长鞭,站在窦勇的身后,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然后手腕一挥,狠狠地甩在了窦勇裸着的后背上。
那肌肉纠结黝黑的脊背顿时一缩,两只大掌握成铜锤,闷哼一声狠狠地砸向地面后,便如冬眠的巨熊,一动不动任凭那鞭子秋风落叶般抽打在了身上,很快那片后背便是血肉模糊一片。
飞燕现是一愣,而后便似乎明白了过来,苦笑坐在原处,微微抬眼看向一旁的隆珍。
那隆珍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便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凭着鞭子打在血肉上啪啪作响。可是当鞭数快到了五十时,那张木然的脸儿却是越来越白。
眼看着长鞭飞甩,竟是将一串串血水溅甩进了客厅的地面上,隆珍的眼睛闭了又睁开,再狠狠地闭上,最后到底是忍不住开口喊道:“住手!”
第66章
只见隆珍慢慢地舒缓了口气,才朝着王爷福礼道:“奴家胆小,见不得血,还请殿下恩准奴家退避一下再接着责罚。”
闻听此言,窦勇一脸的希翼还没等到春风拂过,俱已经冻结在了脸上……
骁王挑了挑浓眉,慢慢说道:“此等血腥场面倒是的确不宜妇人亲见,爱妃,且陪了隆珍小姐回后宅歇息去吧。”
飞燕也是吐了口气,便福了福礼,然后陪着隆珍出了客厅。窦勇一脸的不敢置信,瞪着眼儿看着他朝思墓想的女人眼儿都不瞟他一下,步履轻盈地便踏出了客厅。
“殿下!您……不是说挨几鞭子那女人便会心软吗?怎么这背都抽烂了也不见她求半句的人情?”窦勇径直地站起来,后背上的血还在滴答滴往下淌,可是沙场硬汉心里汩汩冒出的血已经是喷涌如注,却无人知晓!
骁王喝了一口香茶,对爱将宽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许是你之前太过分,短缺了怜香惜玉之心,怎么能指望着一顿便挽回芳心?不过这顿鞭子也算没有白挨,方才听魏总管说,她在驿站里可是对你破口大骂,直到倒了嗓子才住口。现在亲见了你,可是没有骂出半句来,说明还是消了气的,来日方长,急什么?
饶是骁王这般说,窦勇心里也是觉得憋屈,不由得偷偷瞟了骁王一眼,小声道:“末将是不是哪里让殿下看着不顺眼了?竟是回回尽出这鸡飞蛋打的主意……”
骁王脸色一沉:“混账,因着你这等烂事,本王在侧妃面前便要落下了言而无信之名,竟是半点感恩之情都没有,跪下,将剩下那五十鞭挨完!”
恰在这时,肖青及时走了进去,见此上前劝阻道:“殿下此刻正在用人之际,还是先记下窦将军的罪过,以后再行责罚可好?”
窦勇见骁王动了真气,连忙顺坡下驴道:“都是末将愚钝,不解殿下的一片苦心,且记着这五十鞭子,待末将在沙场上将这剩下的血肉尽洒了才好……”
因着肖青的求情,后五十鞭子总算是免了。
当骁王举步会后院时,飞燕已经安顿下隆珍住在了王府西角的听枫园。忙碌了一天,正是闲下来,坐在卧室里缝补着衣服。手里的这件是她昨日新裁的布样,依着骁王的身形尺寸裁好的布样,淡淡的灰色如同拂晓远山,倒是适合骁王深沉的气质。当骁王举步进来的时候,便是站在内室的门口静静着她穿针引线的样子,直到她抬起头望向了他。
骁王觉得自己其实是不大懂女人的,虽然在战场上他用兵入神,揣测着人心也能举一反三,但是女人心却是比朝堂的里的权谋更叫人不懂。飞燕一直在内心里抗拒着他,这一点,他是清楚的,虽然随着朝夕相处,彼此变得熟识,似乎将彼此的棱角磨平了些,此时端坐着为他裁衣的样子也算是贤妻的模样。
按理说他该是满意的……若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与樊景在一起的情形的话……
他曾经亲见过她与樊景并肩而立的情形,身在乱军之中,周围都是征战厮杀的喧嚣声。而她则与那个男人并肩而立,一脸无谓的坦然,坚毅。
那是与心爱的男人共赴生死的心甘情愿……多少年来,午夜梦回,他都会梦见那时的她深情凝望的表情,梦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换成了自己。
而此时,坐在他的王府里就在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安静裁制衣服的女子看似驯良乖巧,堪称贤妇。可是骁王知道,这到底不是真正的尉迟飞燕,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女。
这是个丢了心的女人,只是在王府后方的小小天地里静静地愈合着伤口,却忘了在伤口愈合前再放一颗心进去……
虽然从来不说,但是他有时也忍不住想,如若自己不是大齐的二殿下,如若自己不是一意的施计纠缠,那么他与她此生可否会有交集?
答案,竟是有些不言而喻的直白。那个叫隆珍的女子是她的闺中密友,与窦勇算起来也是多年的夫妻了,今日在客厅之中绝决的态度竟然一时让甚少杞人忧天的骁王略略地惆怅了一下……
女人若是绝了情,竟是比男人还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