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男人从外套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SB递给他,讲,既然你是林先生选择的人,我当然愿意相信你。这件事一两句的说不完,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剩下的都在这个U盘里。
盛瑢川果然没有料错,或者说他猜得准得过分了。
盛世集团果然在利用名山精神病院的病人的身体,为盛世私立医院的VIP客户做器官移植手术,而名山精神病院每年的病人死亡人数,远不止报告书上说的那些事实上,少则五六十,多则一百左右。
由于那些人大部分是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甚至其中的不少人是连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并没有人会过多关注他们的去向,死也死得悄无声息,不为人所知。
不止如此,盛世私立医院还有一个秘密的人/体/实/验研究中心。
那个研究中心是三年前左右建起来的,好像是和国外的一个研究癌症的研究所合作男人说着,看了罗城一眼,就是你的母亲,郑美林医生去世的那年。
怪不得盛瑢川当年会听到郑美林讲的那句话。
我妈妈是因为知道了内幕才死的?罗城问,她是怎么去世的?
男人点了点头,说:郑医生的确是在对林先生进行治疗的时候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只不过在此之前,她服用了长达半年的超剂量抗凝血药物,每天都加在她的饮食和水里,神不知鬼不觉事实上,不只是她,之前的那些医生,也都是因为知道了内幕才死的。
除了黎美晴。罗城慢慢地讲着,脑袋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所以你们的消息来源都是谁?司林予臣?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我们是林先生挑选的合作者。男人苦笑了一下,说道,有很多他没办法做到的事,只能通过外人来办。有的人知道真相后不敢站出来,但他们还是被赶尽杀绝了;有的人选择站到了黑暗的那一边;我只是个幸运儿,林先生发现了不对,通过这种方法把我送了出来。而您的母亲,盛医生,她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正是她留下了这些珍贵的资料,才让那些惨死的人,才让这些龌龊黑暗的真相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罗城捏着那个小小的USB,突然感觉烫手这是郑美林用命换来的东西。
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罗城把USB妥帖郑重地放进衣服暗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打电话给他的竟然是李伟盛。
接起电话,李伟盛上来就是对他一顿无比暴怒的狂喷,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章依蔓用来自杀的东西,竟然是一支医生用的圆珠笔。
她晚饭后趁护工不注意,把那支圆珠笔的笔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生生插了进去。
罗城淡定表示他也不清楚,并且已经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了,就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大体我都明白了,罗城话锋一转,问,但是你知道,如果林予臣知道所有的内幕,为什么他在名山精神病院待了十年,却还一点事都没有?
男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呢。司尘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手术中的灯牌,讲,你做了那么多调查,搜集了那么多资料,怎么会不知道我是盛长宇的私生子?
盛长宇把这件事捂得很死,别说盛瑢川没查到了,这世上除了盛长宇和司尘本人,清楚这段关系的人除了司尘故意透露的那些,其他的估计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司尘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嘲笑他。
盛世私立医院的急救手术室外,罗城和司尘并排坐在等候椅上。
手术室外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李院长和医院几个领导之前来看过,没过多久就一脸焦头烂额,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赶着去安抚章依蔓的器官的服务对象了吧。
现在,章依蔓正在手术室里面接受紧急手术,而司尘则是今天刚刚做完了全身体检,还在住院休息,是偷偷从病房里溜出来的。
罗城不为所动,只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病号服皱了皱眉。
医院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八月盛夏燠热的夜并不影响人在空调房里也能被冻得瑟瑟发抖。
罗城脱下自己的黑色连帽外套,一言不发地披到他肩上。
司尘感到肩头一暖,微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罗城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白色T恤时,他眯了眯眼,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问:怎么,你把我当作林予臣了?
他们都明白,他讲的是上个世界的林予臣,那个为了救罗城死掉的人。
罗城却摇了摇头,只说:空调太冷。
司尘沉默一阵,拢了拢肩膀上的衣服,苍白细长的手指蜷了两下,有点没话找话地问:章依蔓自杀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眼下最快也最有效的,也是唯一阻止章依蔓被取出器官移植的方法,就是让她的身体根本无法进行移植手术。
自杀,圆珠笔可能造成的感染风险,就是罗城给她出的主意。
章依蔓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方案。
罗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司尘就当他默认,短促地笑了笑,讲:你们俩都够狠的。
罗城伸手,握住司尘垂在腿边椅子上的手,感觉像是握住了一捧冰。
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轻声说:和你一样。
整整十年时间,还有谁比他更狠?
第121章禁闭岛(七)
司尘很轻地笑了一声,反手握住罗城的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坦然地说。
罗城也笑了笑,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走廊外人来人往,手术室门口却安静异常,只有他们两人无声地面对着冰凉反光的瓷砖墙壁,而手术中的灯光仍旧亮着,不知何时会结束。
司尘突然问他:你相信我吗?
罗城一愣,转头去看他的脸。
司尘眨了眨眼,浅淡得像琥珀一样的眼珠包裹着里面让人看不清辨不出的灵魂,丝丝缕缕,沉淀又缭绕。
他侧首望进罗城的眼睛里,眼底的情绪似一片晦涩的海,重复问一遍:你相信我吗?
罗城一时语塞,第一反应便是迟疑。
爱能让人丢盔弃甲,却不会让罗城丧失理智,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好比如果他现在正踩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而司尘在他身边,他是绝对不会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司尘的。
罗城知道自己不信他,可是一步步走到现在,防备来防备去,却又好像在某一方面不知不觉地信任他。
就似乎司尘不管再怎么欺骗他,也不会害他。
司尘如果要他死,从来都不屑于阴谋诡计或是假手于他人,就算动手也是自己亲自动手
就好像他是特殊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罗城也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了。
思来想去,罗城不由得陷入沉思:我这算相信他吗?算吗?应该不算。可要说信任,我不管作为哪种物种,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真正信任过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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