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焦虑再次涌了上来,他走到浴室,试图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手机在旁边再次震动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是他爸发过来的信息,大致意思是左意又病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所以各处分公司的事情,也让左沉全部负责一下。
左沉久久没有回复,他抬头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隐隐觉得镜子里的人似乎是在嘲笑他。
他有些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有时候觉得这就是自己,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他想要将面前的镜子打碎,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镜子碎了一地,碎片划破了他的手,鲜血顺着他的伤口一直往下滴落。
随着镜子的碎裂,像是打破了一切假象。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泣音,扶着洗手台半跪下来,也不在乎膝下的遍地碎片,全身都在颤抖,疼的几乎说不出话,难过的发不出声音。
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他彻底崩溃了。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但是情感上却已经模糊成了一团,他无法辨别出自己在想什么,仿佛这一刻丧失了他的思考能力和判断力。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最后还是缓缓的站起身,却神情茫然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他将浴缸放满了水,径自躺了进去。
玻璃割破了手腕,鲜血从他的伤口流出,他却感觉到片刻的快意。
这家酒店,是左氏集团旗下的一个产业,如今已经是左沉的私人产业,就算他死在这里,这酒店顶多也就是封了,再也不营业了。
不给旁人带去麻烦,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直到死,他都在做这件事情。
前二十多年,他曾少年意气风发,但是只是短短一天,因为那天,他的母亲笑着说,“你要好好对小意,小意的身体不好,他以后没办法继承公司的,你拥有了一切,健康的身体,显赫的家世,还有巨大的财富,所以你一定要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对不起。”
最后,左沉叹了口气,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放弃自己。
在深不见底的泥潭里,他挣扎了太久,久到他都不知道快乐是什么,轻松是什么,久到他最后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命,也不会觉得难过。
可惜的是,他想送给一个人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了。
这样也好,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的。
左沉觉得一种疲惫感几乎将他包围了,他太困了,又太累了,就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还得去公司开会,还要去医院看小意,还想再看宋修一眼。
他缓缓阖上双眼,安静的枕在了一片猩红的血泊中。
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他,是他已经累了,他真的累了,卡普格拉综合症让他无法辨认身边的人,他时时刻刻都几乎将自己分成两个人,一个说“这些人都是假的”,另一个人说“都是真的,是你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