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男人醇厚的声音:“嫂嫂,怎么今日有闲,过来看二郎?”
聂桐娘的笑声立时就响了起来:“是呢,二郎过几日就要去洞天游历了,我放心不下,今儿便过来看看。”
那男声放低调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聂桐娘咯咯咯笑了起来。顾温在屋中听着,握着青玉杯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耳听得那两人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他终于忍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紧闭的房门砰咚一声被人推开,聂桐娘怔了怔,就见顾温冷冷地看着自己:“阿娘,你不是要去看阿爹吗?”
“正要去。”聂桐娘笑了笑,又朝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才腰肢款摆地走了。
顾温将目光转向那男人:“二叔好雅兴,怎么有闲来侄儿这里?”
那男人面容俊美,唇边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正是顾旭的堂弟顾昶。他好似没看到顾温冰冷的目光一样,意态闲适地道:“二郎恐怕不知道吧,大郎还活着呢。”
顾温垂下眼帘:“是吗?我原就说,大哥虽然受了重伤,想来不会轻易就丢了性命。”
“你阿爹也真是。”顾昶道,“大郎固然做错了事,但也不必把他的修为都废掉。现在好了,大郎离开了顾家,总算也有个安身之处,老爷子也不用太过担心。”
顾温笑了笑:“二叔倒是宽厚人,毕竟大哥当时冒犯的可是你。”
顾昶摆了摆手:“不说这些烦心事,那个潇真派,你觉得如何?离合山乱了几百年,可算出来个领头的门派了。”
“可惜如此盛会,顾家却无缘参加。”顾温看着顾昶,“毕竟若是去了,只会徒增尴尬。”
顾昶耸了耸肩:“说的也是,也罢,我不过闲话一句。”见顾温没有回应,他也不以为忤,甩了甩袖子就走了。
顾温一直盯着顾昶的背影,直到那身青袍消失在垂花门外,方才将冰冷的视线收了回来。
顾昶安的什么歪心思,他哪里会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就算如今顾浚未死的消息传回顾家,有阿娘在阿爹面前劝说,阿爹绝不会想着把顾浚找回来。
原以为顾浚已经完了,谁知他竟然搭上了潇真派这条船。顾温虽然在聂桐娘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对潇真派不屑一顾,但他心里已经对潇真派生出了巨大的忌惮。
姑且不论叶舒已经成功统御离合山,潇真派要举办庆典,以他们如今的实力,给面子前去参加的势力最好也不过是三流。但顾温得到的情报,云霄派先不说,苏氏、司氏、纯阳真观、玄天阁……甚至连归元派都打算遣人去参加。
这其中,固然有云霄派的面子在,但传达出的意味,却十分惊人。
顾温面色阴沉,必须要做进一步的准备了。
八月十五,这一日的离合山格外热闹。
此间原本就是有名的仙家圣地,云霭重重的山峦之间,遍布琪花瑶草、灵木仙葩。潇真派的道场,就在那终年不散的灿霞掩映之中。层峦叠嶂的山峰上,清一色的黑瓦白墙。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死气沉沉、墙倒屋推。如今放眼望去,只见一幢幢精致的殿阁焕焕生辉,在蓝天青山之下,宛如灵山阆苑般美不胜收。
天边时不时地划过道道遁光,须臾就有广袖高冠的修士落在山门前。门前的童子忙忙迎上前去,热情地接过请帖,扬声呼道:“纯阳真观白玄真人来贺!”
清脆的声音在山道间久久回荡,聚集在大殿内的修士顿时又是一惊。
“纯阳真观也派人来了,又是一位真人。我修道这么久,今日见到的元婴真人,比前一百年还要多。”
“这是自然,云霄派今日不也来了一位真人?你看殿上的那位白袍前辈,是云霄派掌门真传大弟子,身份比那位真人还要贵重呢。”
“原来如此……”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这些修士多半都是离合山内的小门派,如今潇真派统御离合山,今日举办庆典,名下的宗门怎么会不来捧场。
此时,殿外又传来一声高呼,有修士又惊又喜地走进来:“是司家,舞阳司氏派人来了。”
“竟是舞阳司氏?!”
修士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离合山里的这些门派,见过的最高大上的人物,估计就是天极宗的广成真人了。今日不仅能一睹诸多大能的风采,更有人敏感地意识到,潇真派能请动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跟着这个新上任的主席混,未来的日子可是大有所为啊。
众人正在议论间,只见殿外走进一个紫衣星冠的俊美少年,虽然只是筑基修为,但身后跟着一列毕恭毕敬的金丹修士,真是好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