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傅曲舟这副贴心女友的温婉模样,谁能想到这是个心冷手狠的腹黑。还记得当年曹衍在去云霄山的路上救了她,那时候的傅曲舟谁也不信任,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敢表现出来。
傅曲舟觉得头上一软,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叶舒朝她挤了挤眼:“有了师兄忘了师父,该打。”
她笑嘻嘻地扯着叶舒的袖子:“那我日日买酒给师父喝,还请师父大人有大量。”
或许连傅曲舟也没有料到,有一天她会在叶舒面前露出这般言笑无忌的模样吧。
渊翡也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有酒喝?算我一个。”
三人便打算去找家酒楼,忽然看见街面上平静的人群喧嚷起来,人们急匆匆地朝城外跑去,边跑边喊道:“叩关啦,有人叩关啦。”
“叩关?”发现渊翡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叶舒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叩关?”
“嘁,还不是那帮阴魂不散的男人闹的。”
原来,这件事还与两仪道宫立下的规矩有关。
极西冰原是道宫提供给女修的庇护所,但冰原上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家伙混进来。为了避免麻烦,道宫在极西冰原外布下阵法,并组织女修们定期巡视。还立下规定,凡是要在冰原定居的女修,无论当初是形势所迫还是自愿前来,日后再也不得离开冰原。
有不少女修因为这个规定省却了麻烦,但却有更多后悔的女修就此被断了后路。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因为什么家庭矛盾啦,情伤啦,一时冲动跑到冰原,自此就要斩断尘缘,再也没办法回到隐玄境的花花世界,他们又怎么能甘心。
“最开始是因为一个女修的道侣来寻她。”渊翡回忆道,“据说是小两口拌嘴,那女修性子暴烈,一气之下就入了冰原,结果……”
结果自然是后悔了,这种两方都想团聚的情况,出于情理,两仪道宫也不能硬生生把人家分开。
于是,为了不破坏道宫立下的规矩,叩关这种行为诞生了。
守卫着极西冰原的是一座名叫天羽的雄关,如果有人想将冰原里的女修带走,在女修同意的情况下,只需要打败守关的修士,叩响天羽关最高处的铜钟,就算叩关成功,而那女修则能顺利地离开冰原。
对极西冰原的女修来说,叩关是十分受欢迎的事。届时上演的除了精彩绝伦的斗法,还有各种狗血八卦。诸如有情人破镜重圆,师门伦理大戏,相杀相爱仇敌对垒……在这无聊的修道生涯中,是多么可口的调剂品啊。
“快快快,听说今日来的是个俊俏郎君。”
“俊俏有什么用,反正也不是来找你的。”
“哼,我看一眼又怎么啦。姐姐我可都快半年没见到男人了,也不知道那死鬼死到哪里去了,以往可都是过俩月等我气消之后就来接我的。”
听着几个女修难掩兴奋的议论,叶舒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渊翡:“阿翡,我感觉这地儿不是守护弱小的避风港,更像是情侣秀恩爱的情趣圣地。”
渊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叶舒几人没跟着去凑热闹,随便找了家酒楼小酌,约莫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奔去看热闹的人流便回来了。
几个女修边走边议论:“那姑娘明明已经同意,怎么临到头来又不走了?”
“我看她与那小郎君抱头痛哭,应该感情颇深才是。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决定继续待在冰原吧。”
正说着,只见一个黄衫女修匆匆掩面而过。她面上尚带泪痕,路过的人纷纷看着她,显然她就是事件的主人公。
渊翡不由啐了一口:“都是那些臭男人惹来的麻烦。”
叶舒正端着酒杯,忽然心中一动,朝那黄衫女修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人有些古怪……但很快的,这种感觉又消失了。叶舒再看过去时,那女修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金丹修士,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傅曲舟坐在叶舒身侧,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师父……”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大概是错觉吧,傅曲舟想,就在那一瞬间,她再一次体味到了那种阴寒的感觉。就像少时在九幽教那样,总有一双森冷的眼睛注视着她。他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着,等待着将傅曲舟吞入腹中的那一天。
“没什么。”她笑了笑。
路过的行人依旧在谈论方才叩关的那一幕,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那女修与道侣抱头痛哭的时候,一缕黑雾从男子的袖口钻出来,缠绕在了女修的手臂上。很快,黑雾便隐没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