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适才愣愣回了魂,低头看发觉自己染上一身炙热血红,地上黑衣人丢了一双手臂,虫子似的蠕动着叫喊,哀嚎如同崩坏的琴弦,震得人耳膜发痛。
不过眨眼功夫,不断有人往屋内闯,陆晋带着她一会儿向前一会儿退后。锋利雪白的□□破开潮湿的风与寂寥的夜,断开了骨割开了肉,血似山泉不断喷溅,云意只看得清他的脸,月下苍劲而深邃的眉与眼,短短一个相聚,便要摧毁你心底层层驻防。
风破,他斩下一人首级,还能抽空同她玩笑,“看傻了?眼镜都不眨一下?”
云意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不慎被他一把推出去,撞回自己凌乱不堪的拔步床上,陆晋回身又是一刀,险险要将那人从中间截断。
她吓得叫都叫不出来,哭也无力。陆晋遇上个厉害人物,这两人能从门口打到她床上,一人抓她手,一人拖她腰,互相恨不能将对方砍死,但谁也没敢在她身上动刀子。
而陆晋的刀快过风,钻过空隙轻轻一划,那人持刀的手便从肘部齐齐断开,溅开一帐鲜血。
他伸手绕过她后腰,一把将人提起来,麻袋似的捞在手里,另一只手仍握紧了刀,听屋外渐渐静下来,曲鹤鸣慢悠悠出现,才收敛了满身杀气,将云意搁在桌上,歇一口气。
曲鹤鸣道:“外头的都解决了。”
陆晋扯过幔帐将刀身上温热的人血擦净,“留活口没有?”
曲鹤鸣探身向内瞧过一眼,摇头说:“看来也就你这留了几个断手断脚的东西。”
云意仍旧呆呆傻傻盯着地面,屋子里弥散着浓厚的血腥味,她一时忍不住,干呕起来。无奈搜肠刮肚的老半天,一张脸白得像鬼,也没能吐出什么来。刚一抬头便撞见曲鹤鸣满脸的不屑,鼻子里哼哼说:“惹事精,见点血,至于么?”
云意到底是霸道惯了,世上鲜少有人敢这么阴阳怪气地同她说话,腿还是软的,火已经窜上来,瞪大了眼同他对峙,“我吐怎么了?”
“我不爱看!”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吐?”
“为什么?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一日三十顿,顿顿鸡鸭鱼肉猪肚肥肠,老王家养的老母猪都没能你能吃,夜里又灌下去多少?乌糟物从嗓子眼里溢出来,装什么装。”
“你——你这贱人!”这人说话可忒毒了,云意让他气得要发狂,人都跳到桌子上,散着一头长发,带着一身血,乍看去就是个没人管的疯婆娘,一股气钻在胸口出不来,她这一时疯了止不住脱口而出“我怀孕了——”顷刻间屋子里静得骇人,她头皮发麻又无路可退,只好硬生生演下去,一把抓过来看好戏的陆晋,扬着脖子说,“你主子的!敢有不敬,立时扒了你的皮!”
曲鹤鸣冷笑道,“不可能!”
云意反驳,“怎么不可能,你又如何知道不可能?你试过?”转而也不等他回答,扯着陆晋说,“死娘娘腔说你不行,这事儿你能忍?他脖子葱尖儿细,你砍不砍?”说话间把搁在桌上的□□也递过去,“你不砍就是让他说中了,你真不行!”
曲鹤鸣恨得牙痒痒,“见天儿的上蹿下跳挑拨离间…………”
“要你管,要换从前,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早剁了你喂狗!”
“你倒是试试——”
云意拿着刀跳起来,“试试就试试!有胆站着别跑。”将要提步,陆晋已握住她手腕,她使不上力,刀也落回他手里。她气闷,却发现黑夜里他笑得这样好看,眼底的暖意,能融尽一整个冰雪寒冬。
他笑着说:“行不行试过不就见分晓?”
呸,什么玩意儿!
☆、审问
第十五章审问
莺时从角落里钻出来,玉珍嬷嬷也领着槐序同季夏几个出现,云意深深看她一眼,并不多言。
屋子里闷着的血拼了命地往鼻尖钻,逼得人反胃作呕。陆晋将剩下几个能开口的拖到西厢房问话,门边还落着半只手臂,孤孤单单没有去路。
云意拨了拨乱糟糟长发,招呼莺时,“赶紧的,给我换身衣裳梳个辫子,这拨人明显冲着我来,我不去,万一问出什么来,难保他们不起歹心。”
莺时也不好受,整个人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一根腰带系了半晌,禁不住担忧道:“殿下……殿下可还受得住?”
“命都要交代在这里,还管什么受得住受不住?再而,明日出门,你的称呼就该改了,省得叫错了徒生事端。”囫囵穿好了衣裳,就着槐序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脸,这就匆匆去了西厢。
见了面,曲鹤鸣还是一副“全天下都欠老子一万两”的死样子,巴音与查干也在,一人压着一个尚能开口的贼人。陆晋负手立在正中,只留一道背影,及他身后入了鞘的□□,人与刀个个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