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夜很静,看病的人回家了,只剩住院的,孙淙南开了电视,制造一点声音,陈惜不想说话,静静躺着,孙淙南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点半护士来查房,测了陈惜的血压和心率,一切正常,往后孙淙南连电视都关了,差不多该休息了。
卫生间门口留着小灯,孙淙南去护士站要了一张躺椅,躺在上面。医院的被子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孙淙南的小腿露在躺椅外面,他连鞋都没脱,穿着外衣睡觉。
两人心事重重,躺了很久都没睡着,昏暗中,陈惜突然叫孙淙南。
“怎么了,宝贝?”孙淙南掀开被子,利落地来到陈惜床边,打开灯。
陈惜双眼通红,明显偷偷哭过,她说:“老公,我害怕……”
孙淙南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握住陈惜的手,陈惜仰起来扑到他怀里,孙淙南紧紧抱住陈惜,拍着她的背哄,“不怕,宝宝还在呢,老公也在这里。”
“我……我怕我睡醒它就不见了……”陈惜的声音很压抑。
“怎么会呢?”孙淙南心疼,“惜惜睡觉,宝宝也要睡觉,它在你肚子里很安全,没有人会把它偷走。”
孙淙南好不容易把陈惜哄好了,陈惜要孙淙南上床陪她睡,“我好冷……老公你抱我睡……”
医院的床小小的,也不结实,孙淙南躺上去,床吱呀作响,就像快要散架了。
被子里冰得像没有人躺过,孙淙南勾住陈惜的脚,用小腿摩擦,“我再去拿一床被子。”
“不要,你在这里就可以了。”陈惜紧紧抱住孙淙南。
孙淙南关了灯,两人挤在小床上,身体缠在一起,就像麻花。孙淙南缩着腿,大手在陈惜冰凉的后背摩擦,陈惜总算感觉到了温度,她一点点回暖。
这是他们都熟悉的亲密,却有一种来之不易的错觉,他们一次次争吵,从单方压制到相互争辩,短短几个月,一切都变了。
“对不起。”这次是孙淙南说的,他用下巴抵着陈惜的脑袋,发自内心地诚恳道歉。
“你别说!”陈惜的声音听起来又要哭了。
“好,那我们都不说。“孙淙南亲了亲陈惜的额头,“宝贝快点睡觉了,你睡觉宝宝才能长大,等它长大,你就能感受到它在你肚子里了,他现在还是一颗‘小豆芽’。”
孙淙南说完,房间里又无声了,陈惜的呼吸喷在孙淙南心口,孙淙南面对黑暗,搂紧怀里的人,他们相互依靠。
陈惜不让孙淙南说,但他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不光是早上失去理智的冲动,还有陈惜说的那些。
她是Omega,他知道,但又没有真正认识到。
他十几岁就清楚自己未来会娶一个女性Omega,生育率最高,最好掌控,也和男性Alpha最配。
在他不想结婚以前,他从来不和Omega交往。女性Beta不喜欢女性Omega,他不止一次在Beta口中听到“Omega就是麻烦”这句话。
她们会发情,让Alpha失去理智,扰乱社会秩序;她们会缠着Alpha,甩也甩不掉,一旦标记了,基本就是一生的事。
孙淙南十分清楚Omega的特殊性,所以他在找伴侣时小心谨慎,拒绝了很多Omega。
吻住陈惜的那一刻,他知道,就是她了,她对他的胃口,会勾起他的欲望。她打破了他心里对Omega立起的那堵墙。
从他们开始的那一天起,他就利用Omega的特质掌控陈惜,她从骨子里散发的那种软弱、顺从与乖巧让他满足。他教她做坏事,教她放浪,他们在一起时,他更多时候想的是他要用什么样的姿势玩弄她,看她臣服。
他不允许陈惜有反抗思想,一方面是工作的原因,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Omega就该那样,看到Omega的不幸,他想的也是这与他无关,是她们选的Alpha造成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同情心。
Omega这个群体天生弱势,其中女性更甚,他习惯忽略她们。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陈惜好就够了,可他忽视了陈惜也是Omega中的一员,她不安、恐慌,不是对他不信任,而是对这个社会不信任。
法律虽然在他进入政府工作之前就已经存在,但不能否认,他借着物种优势,在法律的纵容下打压Omega,尤其是陈惜,她属于他,和他接触的时间长,自然就承受了他的压迫。
其实他一直清楚法律有漏洞,甚至他在利用这些漏洞对陈惜为所欲为,但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对自己有利的,为什么要去改变?
今天陈惜问他宝宝怎么办?当时他没想到答案,他还没有做父亲的自觉。当看到血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心慌无力,原来他在乎这个孩子。
他想要保护陈惜,保护这个孩子。
或许他可以学陈权为陈惜挑选对象那样,为孩子把关,不行就出面斩断。法律修不修改,陈惜都不会离开他,因为她爱他,她身上有他的标记。
只是他们还可能继续争吵,继续伤害对方,做出无法弥补的事。
他不想放任他们一次次吵下去。
如果那是陈惜想要的。
他就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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