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木器行。”石初樱不得不去重新看木料。一连看了几家铺子,石初樱终于在一家木器行里看到一些还满意的样式。
店里的掌柜是个清瘦的老者,他介绍说:“如今打家具最流行的是彩漆螺钿,这样的家具是从南边流行过来的,考究的是工艺。只不过现做费工时,等的时间长些,急着用的话,咱们店里倒是有现做好的您可以看看。
再就是彩漆雕花,这样的也考究工艺;
剩下的就是清漆雕花家具了,咱这儿就不说红木、紫檀、黄花梨的了,那些个好木料都是家里头累年积攒的才够使,咱们木器行里头楠木、香樟木,楸木、榉木都不错,价钱也合适。”
老掌柜的觑着石初樱又说道:“这金丝楠木‘水不能浸,蚁不能穴’,又有股子楠木香气,做成箱柜存放衣物、书籍、字画可以避虫。不过,除了不足尺寸的小木料,一般轮不到咱们百姓使这些大木料。”
“您这儿彩漆贴螺钿的八步床什么价钱?”石初樱问道。
“如今都是行情价,一张大床十五两银子,中床只有十两五钱一张。”老者腰摇头说到,“做这个太费功夫,只赚个手工罢了。只是要等的时间长些,从定做到完工,怎么也要一年功夫。”
石初樱皱皱眉头,这时间可长了点儿,便问道:“你这有什么可够做一整套家具的料?”
老者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应声道:“有的,有的,咱们开木器店怎么会差了木料。来来来,我这有合适的好料给姑娘瞧瞧。”
说着领着石初樱和李三穿过店铺后门,经过一个院子,拐来拐去走到一处木材堆场,指着一堆木料说道:“这种木料,生长在咱们西北边,不如南边的金丝楠那么有名气,但在咱们西北那边山里的人家却都喜欢它,家家都砍几颗自己打家具。
我们行里头把这个叫北楠木,北楠木里头也有金星和金水纹,就是太少了些,且色泽偏亮偏浅,虽不如正经楠木色深沉,却格外好看。有浅浅的棕金、棕黄、淡金、淡黄,年纪轻的人使这个颜色正当好,香气也清幽。
而且,这个北楠木时间长了也不会变色,失味儿,就是木头长得不够粗大,行情一直起不来。价钱比香樟木也还便宜一点儿。”说着,拿起一块样板来给石初樱瞧。
石初樱朝着木板的花纹看去,明亮的棕黄色木料犹如丝缎般丝滑光润,只零星撒落着几丝淡金色的水波纹和几点的金星,在阳光下闪烁,其他的纹理倒是一般。不过色泽上很讨石初樱的喜欢。
“我看这个倒还可以。只这样一张雕花大床要多少价钱?”石初樱问。
“这个如果雕花的工艺不复杂的话,六柱大床顶多十两银子。”老掌柜比划着,眼巴巴地看着石初樱。
唉,老掌柜叹息,他自打收了这批木料,原以为是好东西,结果除了西北山里人,外边的人家都不认,可愁死他了,这真是好木料,他可以用他的木器行发誓。
石初樱瞟了老掌柜的一眼,沉默着转身走了回去。到了店里要来纸笔,画了张大床的样式,尤其是画了几处‘落英缤纷’的雕花,递给老者,说道:“我打算做这样的雕花。你看看这个算不算复杂?”
老掌柜的一直跟在后头,这时候接过纸来细看,边看边啧啧称赞,“姑娘的画工可真了不得,了不得。”又细看‘落英缤纷’雕花图案,看了半晌,点头说道:“这落英看似复杂其实倒也容易,下刀或清或重,或虚或实就好。
只不过,这个雕花最好还是要根据木料上的花纹和颜色选地方着落才好看。”
“嗯,正是那样。”
“姑娘要做些什么家具?”
石初樱略想了想道:“你说的北楠木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万一有个什么,我这可是做嫁妆使的。”说着,斜眼角睨了老掌柜的一眼。
老掌柜的立马赌咒发誓,绝对是差不了。
“那,我就信你一回。
我这些家具样式不需繁复,只做工精致些。你且记下来,做一张月亮门的雕花大床、两张罗汉榻、四个顶柜、四个立柜、八张扶手椅、八张靠背椅、两张八仙桌、两张四仙桌,两张圆桌、两张炕桌、四个炕柜;再有四张书案,八口箱子,再做两架多宝格、一扇六折大屏风、两扇四折小屏风、一个美人榻、一个妆奁匣子、四个带锁小箱匣、八个盒子。
另外,用香樟木做一列书架、樟木箱子四个。”此外,什么脸盆架子、沐浴桶、子孙桶等各色零碎小家具也一并做了。
作为嫁妆,这些家具是卧房、起居室、正厅、书房等处日常够用的程度,真算起来恐怕还差着些,所以并不算多,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实在置办不起,在这建州城里也算周全的了。
石初樱最后问:“做这些家具,你这的料够不够?别中途不够,混着做些别的倒不好看了。”
老掌柜的笑逐颜开,“够的,够的,打这些个家具都不费料,再多十件也打得。”
又一样样细细记了什么家具,又细细问了两张是不是要一样的样式,是否都雕同样的花等等。
又提了自己的小建议,比如,樟木箱子虽然防虫,但味道其实算不得好存放衣物不如这北楠木,价钱也贵,不如樟木箱子改做成北楠木的,价钱他会算再便宜些。
石初樱略思索了下,抬眼看了看他,说道:“好歹要做四口樟木箱子、一列书架。不然,人家都不认得这北楠木,好说我的嫁妆不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