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的事不算小,上头也没有控制消息得意思,所以很快,无论王公府邸还是勋贵世家,都把这事作为结亲的反面教材和饭后谈资传播了出去,不出两日,京城的茶楼酒肆就都是这个闲话了。
“啧啧,我听说,有好些京里的人家争着聘春桃去做姨娘,还有那风流的少爷们想要给她赎身,那春桃竟然没理睬人家。(春桃的主家虽没了,但奴婢的份仍在官府文档里未除)”刘氏一边把容姐儿递给奶娘,让她带出去晒晒太阳,一边啧啧有声地说着小道消息。
“嫂子连这些都知道?”石初樱惊讶地问道。
“这算什么!”刘氏拿签子扎了块蜜瓜给石初樱,笑着瞥了一眼石初樱道:“你是不知道,如今咱们府上,不论是菜市买菜的,还是赶车看门的,走到哪儿都有人拉着说话,这些事再没有不知道的。”
“说到那春桃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要不是她看不过去,自己也想借光便帮了一把,指不定这事得捂到什么时候。这也是她该得的报偿。”石初樱一边吃了蜜瓜一边说道。
她可记得当日那春桃说过,宁愿跟个土财主吃香喝辣的,也不再进什么明里光鲜,暗里下作的高门大户。
想到这里,石初樱不由笑道:“那春桃也算是有些脑子,不然,凭她一没靠山,二没人脉,真个被人赎身说起来好听,实际上连那一百两银子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想来这财主就在京郊,好歹顾及春桃此时的名声也不会亏待她。”
刘氏点点头,“说得也是。一百两银子对平常人家是不少,可在京里连个破败的小院也卖不了。换到郊外过日子,能卖个几亩地自己也不能种,一个年轻的女子,佃田收租什么也不懂,还不等被当成肥羊宰?还不如趁着如今的势头挑个如意的下家。”
“我听说‘永宜阁’那边收回来的嫁妆连三成都不到?”
刘氏往佛堂的方向翻个白眼,“就那等人家,三个媳妇的嫁妆都没少霸占,不然大媳妇的娘家也不至于打到门上来。没有被打上门,想那老虔婆也不会想出把人药迷了控制起来,好安心霸占媳妇嫁妆这做法。”
妯娌两个说了一回闲话,刘氏又问道:“你门府上过年的事都忙完了?”
石初樱叹一口气,道:“哪里就能忙完?这几天突然又接了不少请年酒的帖子都还没处置,本想着官府封了印,趁着楚溆在家一起理理,只是听说昨儿个傍晚宫里下了申斥老太太的懿旨,今天一早这不就找个由头过来瞧瞧了。”
好歹是楚溆的祖母,她们是不能装聋做哑的。不过也不好明说是为这个来的,不然人家还当是幸灾乐祸、看笑话什么的…
刘氏四下瞧了瞧,凑近石初樱道:“是申斥了‘不慈’,‘为长不尊’,接旨的时候咱们都跟着听训了,连诰命也收了,一应品级的冠服当时就收缴上去了。老太太当时就真的昏倒了…”
“这可…”石初樱,心话,真是自作自受了!
这才是对老太太最要命的惩罚。没了诰封,以后便是出了佛堂也没脸见人了。一家子但凡有爵位的媳妇、孙媳妇哪个都比她体面,加上又有了‘不慈’的名声,她哪还能随意摆谱?
估计这下子放她出来她也未必肯呢。
“她这算是好的了,要不是老太爷亲自把她送去了佛堂,自己又亲自去宗人府请罪,只怕受的罚要比这个还重。”刘氏哼了哼。作为二房的长媳,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受这老太太的气,此时只觉得痛快。
“只可怜了漫姐儿…”
石初樱拍拍刘氏的手,道:“其实她也算熬出来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就当是重活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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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这个年注定是喜庆不起来了。
不过对于石初樱和楚溆来说,他们的第一个新年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年前石初樱特地跑了一趟北山,捞了许多冻蛙上来,一来是过年加菜,这冻蛙是难得的好东西,二来她答应了‘万慈药材行’过了年补货。
如今在京城,玉容膏、玉颜豆的销量远远超过了建州,原本那百十盒的货量在京城一两天都不够。
石初樱琢磨了一下,京城有钱有闲的人确实多,贵妇贵女更多,便答应过了年做一个系列的养颜膏出来,喜得何大掌柜的连连作揖。这位才是财神娘娘呢。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是个晴朗灿烂的好日子。
楚溆在堂屋里摆了一张大案,铺了销金的红纸和石初樱两个一起写春联、写福字,门口除了等着贴对子的下人,还有等着主子送‘福’字的,挤挤挨挨竟有几十个人。
“真要写满一百个福字啊?!”石初樱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销金红纸,那边还有几个丫头在继续裁。
楚溆研好一砚池墨,笑着瞧一眼石初樱道:“你的字更有韵律,看着墨迹像流动的一般,当然你来写更好。不过,要是你累了,咱俩换换手也行。倒是咱们家大门上和这正院的对子得先写了贴出去。快来,纸我都给你铺好了!”
楚溆朝石初樱招招手,又伸手把扁嘴儿的石初樱揽过来,笑道:“咱们府上第一个新年,咱们辅国将军夫人在市井的传奇话本如今都出新的续集了,好歹让咱们沾沾风光不是?”
“什么身披玄色华光,从天而降,当我是江湖大侠啊!”石初樱也算服了那些说书写话本的人了,三分真、七分想象愣是把当日在蒋家的事编了个续集出来,搞得这两天她都不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