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院子里挤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东厢房里李氏正对仰躺在炕上的王老三絮叨。
“你打算啥时候跟爹说?再拖下去可托过年去了!”李氏踹了王老三屁股一脚。
王老三动了动身子,挥了挥手道:“你急个什么!”
李氏不乐意了,又踹了男人一下,不过力道轻微,她道:“怎么能不急?你看看家里现在挤的啥样了?大哥家俩闺女,二哥家俩闺女加上咱家柳青,大大小小五个姑娘挤在一铺炕上,转个身都难。
咱柳青才六岁,我可舍不得。再说,柱子明年就得相看起来了,过两年成亲不得占屋子?人家好歹是长房长孙,好屋子他也得比咱们做叔叔的先得。
与其到那个时候吃委屈,倒不如自己先张罗。反正我就是不乐意要人家挑剩下的。”
“嗤,”王老三嗤笑一声,拧了头跟李氏道:“说得比唱的好听,还不乐意挑剩下的,我看三妹夫那管事的送来的东西,将来你要不要!
那可是在咱娘手上呢!还有,你可想好了,真分出去了,以后这些礼儿再难论上咱们的。
人家大户人家送礼儿可只往爹娘房上送,咱们只是借光。真分出去,连光也借不上了…”说完,他看都不看媳妇,拧过去自顾睡了。
下午还得下地干活呢,他可没功夫磨嘴皮子空耗气力。
李氏掀了掀嘴皮子,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王老二屋里也在说着这事儿,不过王老二道:“咱不急,总归上头有爹娘,有大哥大嫂,下头还有三弟三弟妹呢。这事是早晚的,不是上头的提就是下头的张罗,总之,轮不到咱们上阵。擎等着就是!”
杨氏咂咂嘴,转了转眼珠,爬到丈夫身边,嘀咕道:“嗳,你发现没?自打妹夫和忱哥儿过来,我就没见他们两口子说过一句话。
真的,一句都没有!还有啊,你看看人家爷俩现在穿的是啥,你妹子穿的是啥?
这要是搁以前,她这身打扮自然是最光鲜的,可今儿个一比,简直天上地下了!哎哟,你看到没?
我跟你说,先前忱哥儿跑热了,我特地帮他把外头那葫芦纹的小褂子脱了,结果啊,里头的汗衫子都是细细的棉布的,摸在手上那个松软,再一细看,老天,竟也是带暗纹的!好像是蝙蝠纹呢。
你看他爹后来给他换的那身儿,说是他小姑姑针线房里的人给做的,粗布的,专门玩儿的时候穿的。可我看了,哪是什么粗布,明明是上好的布!
哎哟,这人啊,可真难说。以前我看这三丫女婿觉得他也没啥,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连个佃户也压不住,没用得很。
可今个儿一看,这一身的气派,啧啧,还真是,这话怎么说来着?”
王老二憋了半天,说了句:“反正就是荣华富贵了呗…”
杨氏自顾地接了句:“也不知道那些好东西娘打不打算分啊!”
接着又鄙视道?:“春花也真是,哪个做媳妇的都想过好日子,可也得差不多啊。你瞧我和大嫂,三弟妹,哪个嫂子像她那么作了?
以前人家石家忍着,多数看你们兄弟多,可如今人家靠上了这么大的树,想人家不给老人出气怎么可能。换成是我嫂子这么对我爹娘,我还得冲上去给两巴掌呢。”
“怎么说话呢!”王老二不乐意听了。
“我说的是实话。”杨氏扬起来,那眼角挑了王老二一眼,又慢悠悠地说道:“我可跟你说,你们也别光护着不管着。咱柳丝可都眼瞅着十一了,要是给带累坏了名声,我可挠花她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老二拱了拱,想了想闷声道:“下午我抽空给大哥说一声,他们家柳叶更大!”
这是让老大家出头了?杨氏转了转心眼儿,这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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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晌午,等太阳不那么烈了,王家的男人和女人都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地去,连大些的孩子也得跟着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便是李氏最小的孩子才半岁多,也得背着孩子来往田间和家里送水,做饭,顺带看着几个小的孩子,总之,农户人家里没闲人。
往常王氏回家,王老太太都不让她干活的,只管在家照管一下,她又不爱呆着,只管往村里各处去找人说话聊天闲逛。
原本今天她也打算找两个常说话的人倒倒苦水,找人给出个主意的,只王老汉抗起锄头瞅了瞅,却道:“三丫跟着下地吧。免得好日子过多了,不知惜福!”说完扛起锄头带头走了…
王春花瞅瞅自己远比嫂子们体面的衣裳,再看看那些丑陋的篮子筐子,一脸的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