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连忙下了炕,挑起帘子让他进来,“刚吃了奶,换洗了,我把他送摇篮里去睡了。”
楚溆握上石初樱的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怎么你身上也有凉气?出去过了?”
石初樱一边拉着他去梳洗,一边道:“刚才送二肥回去了,先头在这边陪着昭哥儿睡了半天,我怕它走回去着凉。”所以给抱回去了,还顺道去看了无名道长,说了自己要去采集冰寒虫的事。
楚溆抽了抽嘴角,这惯的,没听说过谁家老虎还着凉的。
等楚溆洗漱的工夫,石初樱也已经换了身银绿色的棉绸寝衣,坐在卧室梳妆台前散了头发,拿了玉梳一下下慢慢梳通着。
“怎么雪灾很严重么?”石初樱见楚溆回来,住了梳头发的手,扭了身子问他。
楚溆上前接过梳子,靠在她背后轻轻替她梳理起来,瞅着铜镜里两人的影子,温声道:“放心吧,没大事,就是柴炭和棉衣许是不够,管事的明天会派人送些过去。”
“嗯,那、房子都还顶得住吧?”就是前几天有人来回报,说是葡萄庄子上的屋子怕是有问题,楚溆才特地跑了这一趟。
“及时清雪的话问题倒是不大,就怕睡得沉,夜里雪下得大,一尺来厚压下来就难说了。不过你放心,已经安排人准备材料加固了。实在不行就先把人集中一下,危险的屋子先空出来。”
梳好了头发,楚溆揽着石初樱上了床,又亲了亲儿子,掀开被角看了看,这才钻进了被窝。
石初樱摸了摸楚溆的脸,戏道:“我怎么听说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冷啊?”
楚溆傲娇地白了她一眼,“男人么,不都这样!”
“切,说实话!”石初樱戳了戳他胸口。
“好吧,如果这样冷下去的话,葡萄只怕会受冻,明年的收成就不好说。虽说咱们警告了果农今冬会冷,他们也深埋了,只看这情形,怕未必管用。”
石初樱已经有了主意,并不担心这些,不过也附和道:“这是天灾,人力毕竟有限,他们尽力了就好,至于收成的话,明年春天去看看再说。”
楚溆轻舒了一口气,抬手敲了石初樱的脑袋一下,“怎么看你就没个愁的时候!”
石初樱揉了揉头顶,歪着头道:“愁什么?就这点事也值当?”
楚溆叹了一声,才缓缓道:“…今天看到许多灾民,聚集在城门口,等着施粥…”
石初樱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溆:大楚冬天的雪一向不小,每年都有遭灾的地方,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这种天灾见得多了,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情绪化才是…
刀光剑影里出来的人,很少这般多愁善感的好不好!
“咳,有不少老人和小儿。有些小儿还在襁褓之中…”楚溆脸色微微一红,清咳了一声,很是不满地瞪了石初樱一眼。
石初樱莞尔一笑,心下了然。
她含笑看着楚溆,见楚溆已经挑起了眉头,赶紧摆手道:“我明白,都明白,咱们也是有了孩子的人。”
又正色道,“外头已经到了需要施粥的地步了?官府如今放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管这事?”
“官府…到没打听,不过每年冬天都有些人家会施粥的。今年也该有。只不过,没有挡风的地方,光喝两餐粥水又能有多少用?”楚溆到底脸皮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石初樱认真地想了想,道:“咱们家倒是能拿出点粮食来,只是咱们家底子到底薄些,施粥也施不了几天…
要是搭个临时的屋子挡风,万一雪压塌了反而更不好…况且,也不是咱们想在哪儿搭就能在哪儿搭的吧?”
想做好事是善心,只是有时候好心未必有好报,她这个夏天已经领教过了。
楚溆自然也能想得到,他嗯了一声,“明天我去打听打听上头的意思再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行一动都得小心,有时候行善也是一样,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对了,今天悦姑姑说,她得了消息,说是上头有意年后铸造新钱币,还说可能会收缴市面上的金银…”石初樱黑泠泠的大眼睛望着楚溆,悄声道:“这跟咱们可有什么妨碍没?”
楚溆盯着石初樱看了半晌,突然扑嗤一笑,然后在石初樱发火之前刺溜滑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头,闷声笑了起来。
“真是讨厌鬼!让你笑,让你笑!”石初樱扑上去扯开被子,谁知楚溆抓得紧,石初樱又怕惊动儿子,只好隔着被子好一通捶他,然后又奋力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低声恐吓道:“笑什么笑?还不给我说说!”
楚溆闷声笑了半天,这会儿又想笑了,不过看到樱樱亮闪闪的眼睛,他心思一转,还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