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独上路,潜入关内之前,同追兵的历次交战谭蒙都参加过,虽然未尝败绩,但谭蒙深知,那是敌方来人不多,他们方才有机可乘。
如今万余精骑,想必有也失八秃的大人物亲至,面对滚滚铁骑,谭蒙不认为周秦川他们有任何胜机。
见在场诸公个个都不说话,就连一直在表露善意的巡抚年富也默不作声,谭蒙急了,在身上掏摸片刻,拿了个腰牌出来,跪地高举,道:
“诸位大人,下官实乃朝廷中人,忝为锦衣卫百户,还请勘验。”
谭蒙急红了眼,顾不上此刻暴露身份是好还是坏,只求这些人能出兵相助,救下周秦川等人的性命。
马庆闻言,眼皮跳了跳,一把抢了亲卫递过来的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半饷,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门达,两个字前后颠倒下就成了谭蒙,好心机,好手段啊,门百户。”
心下实有些恚怒,自己那几个手下全是饭桶,就只搜出珠宝,印章还有腰牌,居然就这么放过了。
不过想想这厮身份,也就释然,身为锦衣卫细作,在草原上行事,若没点真本事,早该死了。
马庆这番话,口气虽然不善,却算是坐实了谭蒙,不,门达的锦衣卫身份,毕竟身为宦官,对锦衣卫的了解要比文官武将多些。
“小将实有难言之隐,轻易不得暴露身份,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门达赶忙赔罪,又急急催道:
“万望速速出兵,我以锦衣卫的身份保证,瓦剌大王子确是诚心相投我朝,绝无虚言。”
马庆眼珠子转了转,也接了话:
“这厮虽然可恶,不过话却是不错的,还请石总兵和年巡抚尽快出兵,莫要让千里来投我天朝上国的军民寒心。”
大明历来厂卫一家,马庆虽不在其中,但身为宦官,难免与两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开始虽然有些不爽门达对他的隐瞒,不过一旦静下心来,也就释然,事关机密,怎可轻易外泄。
在他心中已然认定,瓦剌内乱,也先身死,其子率部来投,定是锦衣卫布的局,门达涉身其中,乃是泼天的功劳。
这个小小百户,说不准就要藉此一飞冲天,千户的位置都有些低了,晋位镇抚甚至佥事,拥有一定的话事权,自此登堂入室,成为锦衣卫中说得上话的大人物也不是没有可能,此时帮个腔,结个善缘也好。
只是他虽为大同镇守中官,却只有刺探监察之权,想要调动兵马,原先只有总兵方可,如今巡抚势大,也分了部分兵权,是以马庆找的是年富和石彪。
至于代王和石璞嘛,就是两个摆设,不问也罢。
孰料刚才一直帮着门达说话的年富此刻缓缓摇头,“马公公,你的话我何尝不知,门百户,我也相信你,只是此时出兵,为时已晚。”
“不错,此时实不宜出兵。”就连一向与年富不对付的总兵石彪也难得的表示赞同。
“若没有后来追兵,放这些人入关又有何妨,只是眼下嘛,嘿嘿……”一直泥塑木雕的石璞同样开口了。
马庆伸头探出女墙,只见那只后来的骑兵已然开始加速冲锋,前后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相去不远,看前队那模样,势必抵挡不住后队骑兵,十有八九就是一场大溃败。
此时若打开城门出兵,哪里抵得住溃兵和紧随其后瓦剌精骑的冲击,与开门迎寇有何区别。
阳和堡乃紧要关隘,万万丢失不得,功劳再大,也要有命去享才行。
门达见求救无望,深感自己有负重托,绝望地看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