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石亨有大功于国朝,若是御史一窝蜂地弹劾他,景泰帝只会觉得有人想搞石亨,戒心一起,反而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如今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才更为有效,奏折不但要弹劾石亨叔侄的不法行为,还要将其与于谦两相对比,长此以往,不但能逐渐令石亨失却圣心,更能激起他的怒火。
石氏叔侄二人皆起于宣大二府,与代王甚是相得,石彪甚至亲自为代王出面,为其增加食禄。
若石亨不再受今上的信任和重用,以他骄横跋扈的性子,估计会动点歪脑筋的。
“石亨既然蒙陛下召见,怎会这么快就出来了呢?”有人问道。
徐有贞轻叹一声,表情凝重,“天子圣躯不安,恐怕才让石大人逃得一劫。”
内心却很兴奋,景泰帝近些年愈发多病,一旦薨逝,太子尚未成年,就是祸乱朝纲的大好时机。
更重要的,是于谦去岁到张秋巡视黄河支流与运河河堤之后,本该与徐有贞一道北返京师,孰料还未出发,就有噩耗传来。
其母身故,于谦不得不回乡丁忧,这一去,就是二十七个月,徐有贞觉得机不可失,这段时日自己大有可为,因此一回京师,就开始着手对付石亨。
表面上看去,他这是践行御史职责,实际上如何,就只有徐有贞自己才清楚了。
石亨回到自己府上,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朝服,径自朝自己书房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去,把仝先生给我请来。”
在金刀白莲一案彻底尘埃落定之后,石亨见自己没有受到牵连,没隔多久,就把仝寅从大同召回了京师,继续为自己效劳。
今日又被那帮御史弹劾,要不是今上身体不适,说不得还要被敲打一番,石亨觉得任其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遂动了向仝寅请教的心思。
进了书房,没多大一会儿,仝寅就到了,石亨把前因后果一说,虚心求教。
仝寅拈了一会儿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后,开口说道:
“于本兵回乡丁忧,不在京师,会不会是他担心侯爷没了掣肘,特意吩咐都察院这么做的?不时用这等小事敲打侯爷一番,以防侯爷坐大?”
“什么!”石亨大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他怎敢如此!”
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下却已是信了仝寅的说辞。
毕竟在京师一战之后,于谦已是文臣之首,虽然管不到都察院,但只需稍作暗示,自有大把的人上赶着效劳。
更何况今日在太和门前,他可是见到了副都御史徐有贞,此人治河是于谦引荐的,于谦丁忧前,还专程去了一趟张秋巡查河堤。
想必两人早已沆瀣一气,说不定不时弹劾自己一事,就是于谦回乡前吩咐徐有贞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石亨气得直哼哼,如同困兽一般,在书房内来回走动。
“我和他好歹也并肩作战过,当初举荐其子,也是一片好心,他怎能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