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没有想到,他竟然晕机了。
从康建市到一号看守场,需要连续飞行七个小时,中途不转机,无需停下来补给。这意味着从晚上起飞,明天凌晨才能抵达目的地。
邱予不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是连续飞行了很长时间,从西南边区横跨整个国家,到了最东边的辽中省。那次飞机上除了机长、副机长,就只有风薇的助手,带他去异能学院办理入学手续。那时他心里好奇多过紧张,没有想过飞机会不会从天上飞着飞着就掉下去。看着触手可及的云层雾气,大地城市和灯火阑珊在遥远的下方,成块成块地显示出各地民族不同的风貌,被高空美不胜收的景致吸引住了。
这次是在夜间飞行,窗户外面乌黑一片,也不知道升起了有多高,只感觉是一直处于上升的趋势。耳鸣不断,什么都听不见,十分难受。机身还时不时地被高空气流所阻,连番震动。
晕机是不受念力控制的,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地闹腾。这时候陆陆续续地有犯人去卫生间,来来往往,身上带着千奇百怪不知道是什么的难闻味道,都催生了他想要一吐为快的欲望。
眼看着女乘务出现在机舱里,推着餐车走了过来,逐个询问乘客需要喝点什么。邱予强行把那口酸涩之气吞了回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吐——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许光,他绝对不能在女人面前失礼,更不能在这群人面前失态。
“您喝点什么?”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猝不及防。
这香味并不低俗,只是闻在此时邱予的鼻子里,无限地刺激了他的神经和胃腺,“哗啦”一声,邱予抬起手捂住嘴。
女乘务看见他脸色不好,也慌了神:“您需要些什么?”她手忙脚乱地在推车上翻找,瓶子撞得叮当响,随后拿起一壶热的玉米汁,倒了一杯,弯腰递过来,“玉米汁可以吗?”
邱予强忍着抬起头,只见推车上摆放着各种饮品,有咖啡、红酒、鲜榨果汁,还有一些真空包装的零食小吃和熟食。
“有塑料袋吗?”他从嗓子眼挤出一点声音。
“有有有!”女乘务忙抽出一只塑料袋递给邱予。邱予接过来,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对着塑料袋就狂吐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不小,后面几个身材魁梧的犯人都看好戏一样看着,此时纷纷大笑出声。
“小娘皮!”后面隔着两排的梳着长马尾的瘦削男嘲笑,“你不是搭错飞机了吧?是去一号看守场吗?”他加重了“一号看守场”两个字的读音,阴阳怪气地说,“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你这种没断奶的,快点回家找妈妈去吧!哈哈!”
后面其他几个人也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喂!你是犯了什么事给抓起来的?”前面那个光头闻声掉过头来,起初还一本正经,突然间转了语气,“是不是偷了小女同学的内裤啊?!”
“哈哈哈!”飞机上的人同时狂笑了起来,“说话啊!叔叔们在问你话呢!”
站在邱予身边的女乘务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她在“解释号”押运机上工作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到了现在,仍然觉得心惊胆战,每一次行程都像是在打一场仗,不知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只有落地回到家才有点安全感。比如从刚才到现在,就始终有一道不明意图的视线定在她身上。
她能够体会这种能忍则忍的艰难,同病相怜地生出些担忧。然而她的担忧实在是有些多余,邱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低着头喝了几口清水,感觉胃里舒服多了,擦了擦嘴,把纸扔进塑料袋里:“我去下卫生间。”他手上提着塑料袋,打算拿去扔掉。
旁边的押运兵掏出钥匙,帮他解开座位扶手上的锁,准备带他去卫生间。
“喂!你耳朵聋了吗?”
后排那几名犯人本来是闲得发慌,想找点乐子,谁知怎么挑衅,这小子都像是听不见一样,对他们视若罔闻,站在那连头都不偏过来一下,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无视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而是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这要是换成平时早就动起手了,但现在手脚都被锁着,还有士兵持枪看着,刚想动就被锁链牢牢勾住。
刀疤颈使了个眼色,坐在邱予身后两排的长马尾直起身,伸手就想隔空拎起他,结果只够到了邱予座位靠背上,连邱予的衣角都没碰到,铁索倒是被抻得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