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视而不见,正想不管不顾地四下去找,正看到负责清理现场的场卫们拖着几具尸体一一摆放过来。十一名押运兵,两名飞行员,一名女乘务,西装男,光头,还有一个,正是马尾。
魏风的眼珠瞬间就瞪大了,飞扑过去,被场卫眼明手快地按住。
魏风内心的愤怒和悲痛写到了脸上:“这不可能!马尾,你给老子站起来!”
他不住地挣扎,眼看着场卫快按不住他。
“安静!”周东喝道,“他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魏风急红了眼,“他怎么可能死在这群宵小手里?”魏风说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转身指着身边的其余犯人,“肯定是你们有人趁他不备,从背后捅了他刀子。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你们有些人,就是眼红我云辉会场,所以变着法地想要整垮我们,是不是?是谁?!谁干的?你,还是你?”
他一边挣扎,一边愤恨地从邱予几人身上一个一个地瞪过去,被他盯住的都噤若寒蝉,感到脊背泛起了凉意。邱予下意识地就要去看女孩,又想到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生生地把想要转过去的脖子拧了回来。
他这些微的举动,触动了魏风敏感的神经,他转过头死死盯着邱予。
他记得当时他和马尾商量好的声东击西,合力活捉一名押运兵,结果他冲出去了,而马尾就是从那时候起,不见的。他还记得,当时就是这个小子和马尾待在一处。
会是他吗?魏风盯着那张风平浪静的脸,他看不到一丝紧张,也看不到一丝阴霾,他身上的气质,不像是同一个圈子里混的。而且他太年轻了,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一样。
他会是谁?怀疑变成了一个疑惑,被他按在了心底。
最后,他盯住了尖嘴猴腮。
尖嘴猴腮正幸灾乐祸,暗叫痛快,他头上的伤口就是被马尾砸的。除了他,还有谁是跟马尾、跟他有着新仇旧怨的?
“你看我干什么?”尖嘴猴腮尖声说,“他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死有余辜。”
“你找死!”魏风冲上去,没两步就被场卫按住抓回来铐住。
“虚张声势。”尖嘴猴腮嘲笑一声:“把眼睛放亮点,我是艺术家,不是什么杀人凶手。尤其是他,简直能脏了我艺术家的手。”这些犯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尖嘴猴腮也不例外,没有谁是发自内心地怕谁,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
“你,给我等着!”魏风指了指他。来日方长,一号看守场不是外面,没有广阔天地,而关在笼子里的猫捉耗子,赢的一定是猫。他总能找到机会,给马尾报仇。
场卫们再不迟疑,一拥而上,给他们戴上了手铐,押着他们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色雾气的区域。
一众人浩浩荡荡,朝着海边的停船处走去。
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邱予,又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一排尸体。
他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这不是说他不知道脚下所站的位置,而是他推翻了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人生准则。
他从来都认为,人的生命是由上天赋予、父母生育、再由天地之灵和万物供养的。人无论做什么,对于上天来说,都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需抗争、不需强求,只需要守好本心,尽自己的那份职责,来回馈上天的恩德。
人和人没有区别——他现在发现,他简直错得离谱。
女乘务死了,女孩儿替她解决了马尾;马尾死了,魏风誓要为他报仇。下一个又会是谁?是他,还是尖嘴猴腮?
是不是人死了,他做的一切都成空,就能抵消掉他作恶的事实?
答案是不会。
人和人的生命和价值不是平等的,谁都代替不了谁。马尾是死了,但他到死都没有认识到他的错。如果他死后还认识不到,那么下辈子做人,可能仍然会把这份罪恶延续下去。
一个人的生命,不该这样轻易地结束,或是由他人决定结束,无论好人恶人。邱予突然觉得,这才是正确的认知。
西装男死得很无辜。他不像是一个恶人,也许只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栽赃陷害才流落到此,结果就这样把自己卷进了是非。而这些死士扮作的押运兵看似已经全军覆没,杀戮就会停止吗?他暗暗摇头,未来只会来得更加猛烈。
这一刻,在所有人没看见的身后,邱予的眼神就像是孤狼一样,坚定,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