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船停了下来，随着几声“砰砰”的响动，场卫从外面打开了舱门。

周东拖着沉重的步调，皮鞋踏在甲板上，晃荡过来：“下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邱予六人跟在场卫后边，他们没有受到在“解释号”上的待遇，场卫们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没有动手动脚，呼来喝去。

因为场卫们知道，这地方“安全”得很。

邱予跟在魏风后面，最后一个下船。

眼睛被刺痛得眯起，他这才发现，海平面远处的白光已经放出了它的第一缕光照。

清晨的海上弥漫着白雾，海里有很多鱼类跳跃翻腾着出来吸收氧气。脚下踩在湿漉漉的草叶子上，地面不平整，混合着圆石、贝类和成群爬上岸的拟石蟹。

上岸处，立着一块路标，写着“一号看守场”。路标年久风吹日晒，木头上都长满了青苔，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它。

邱予第一眼就被眼前看守场的真容吸引住了。

确切地说，吸引住他的是一座环形建筑。

一号看守场占地十万平方米，占了一号岛面积的五分之一。和想象中的一样，看守场建筑宽广雄浑，高七层楼，在远处被低空的山石草面挡着，根本看不见，只觉得整个发着光。离得近了，才看清它的全貌。

这座建筑首尾相接，环绕自成一体，有着圈地为牢的意思。从复杂的建筑结构上来说，这不是一幢单纯的建筑楼，而是一座建筑城，比起西方国家的城堡毫不逊色。

让刚来的六个人都呆滞大呼惊艳的是，这座建筑城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竟然通体透亮。此时天空放晴，阳光照在通透的材质上，熠熠生辉，比起海水还明亮了几分。从许许多多一样规格的小窗户上看，这建筑城一面的房间足足有上千个，透过这些透明墙壁，后面是来来往往晃动的数不清的人影。

“今天的吗？”一声响亮的喊声传过来，打破了众人的僵滞。

一个身穿土黄色场服的人从远处走过来。他看着大概三十左右，发型是过时很久的蓬松头，也许是天生的自来卷，打了发胶才压下去几分。这让他看上去趋近于中年，但神态还保留着些属于青年的蓬勃。他的神情并不严厉，看起来跟刚才见到的那些场务差不多，邱予这一看，才看见他胸前铭牌上写着两行：“一号看守场。场管：杨远”。

周东点点头：“今天早上刚到，25号来这一批。”

“怎么只有这么几个？”

杨远还不清楚刚刚发生在十几海里外的那场事故。他手上拿到的名单上是一整页列表，他也知道2月25号来的这一批人里，有个特殊的存在。但是在他翘首企盼、望穿秋水的一早上巴巴的等待中，最终只等来了这六个人。

周东把他拉到一边：“这几个人先特殊关照一下，“

杨远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情况？”

“今天早上，从四个集送中心机场过来的‘解释号’，全部在半路遭到袭击。有三架在四号岛附近坠毁，只有这架东边过来的，”他顿了顿，“机上全员幸免。我当时在四号岛，就离他们降落的岛上不远。”

他把三号岛上发生的那场猫捉耗子的惨烈厮杀，给杨远简单描述了一遍，杨远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听到最后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现在谁也不知道在万米高空究竟发生了什么，”周东看了眼手表，“我现在去跟第四军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拨点装备下海打捞残骸，恢复事故数据。我已经跟场主汇报过了，一会儿还得去跟律治院那边交涉一下。”

“好！你快去吧，这交给我。”杨远略带茫然。

不用他催促，周东转身就走，场卫一整支队伍全跟在他后面。场卫们再次登船，船艇启动，调头，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驶离一号岛，在后方水面留下一条如银蛇般的水痕。

看守场建筑城前两里开外的空地上，只留下六名犯人和一名场管。

“跟我过来吧。”杨远一招手，像个门房一样，在前面给众人领路，往一号看守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