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打火机的光亮,将鬼君竹的面孔映照出来,他点燃嘴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烟这种玩意儿,魂体吸起来也是毫无压力,虽然在状态转换中有些异样感,不能完全感受到那种味道,不过“义骸”现在用不了了,他也只能这样了。
烟雾缭绕着他的脑袋,眼前一片迷蒙,他却是一副恹恹未睡醒的样子,然后又侧头看了眼旁边墙角上挂着那个圆形的滴滴答答在走着的时钟。
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了,这一次出去,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通宵挑战的准备,鬼君竹当然也不会感到奇怪,不过他看了眼面前桌子上的一个圆弧形的东西,上面的亮光从刚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说没有跟着去,但他却不可能真的对李健他们的行动置之不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将传讯的东西交给李千江了,而实际上这东西同样也有着一定的定位功能,只要鬼君竹需要,他可以很快凭借此找到李健他们所在的地方——当然前提是,这上面的光在亮着,现在这样暗淡只有两个可能,他们已经遇险却又来不及传讯回来,这个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走到了无法接收到讯号的地方,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鬼君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是李健他们能够凭自己力量解决的事情,他去不去也都没那个必要了;而如果是连他们的力量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一旦去,那就得要做好立刻就地开鬼门回地府的准备。
若只是如此,倒还不至于让他感到犹豫,毕竟这一趟过来,他本来就另有目的,甚至单是一个梅矛就让他牵挂着,只是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也懂得权衡利弊,而本来在这里静静地待着,等到下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带着江涛、王生和诺言他们回趟地府再顺便将碧血空幻做好的完整版“义骸”带过来多好?
可是显然,现实要求他没有办法做到,就算是谋算最精的明月,恐怕也不会料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还会有这么麻烦的东西在,非得要逼得自己出马不可吧,否则他早就会提醒自己注意了?
“看来,还是要去看一看了……”暗自叹息了一声,鬼君竹将那再没有闪过光的圆弧小物件暂时收起来,然后站起身来。
突然心中一动,他慢慢走到了那排宿舍区,来到了梅矛的房门外。
他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悄悄地推开了门,不过只到露出一条足以容纳他一只眼睛看进去的缝隙就立刻停住,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连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来,鬼君竹的视线也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这个房间并不大,基本上就一张床,旁边零零散散挂着几件衣服。
鬼君竹看着床上隆起的那一块儿,从这个角度不好看到里面睡着的表情,不过那一双露在被子外面的大脚丫子倒是十分引人注意。
梅矛本身就挺高,而家族遗传手和脚都会特别大,便是鬼君竹最初认出他,也是靠的这个——当然证据肯定不止这一个,只是这确实让他能够联想到这方面来,之后才会想到去佐证,并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就像是这一次的“优秀鬼员”旅游计划,梅矛能够参与进来,他却是出了点儿力,不过也只能帮他在“资历”这一方面弥补,其他方面他的表现也确实足够优秀,所以才能够最终成功被选上。
鬼君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看了许久许久,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他重新带上了门,转过身来,只是一个闪身,现场立刻便空无一鬼,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身影来?
……
狮城警局刑警大队,难得没有选择熬夜看卷宗的阮健却也没有睡着,他的心里一直在迟疑着,生平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因为他想要去管的事情,看起来的确是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会下决定的人,尤其是职业原因,必须要求三思而后行,可若要他就这么静静地等消息,不说他完全等不下去,心里也很不甘于只在一旁坐视。
虽然李健和他说的也只是整件事情的部分,但抽丝剥茧分析案情早就是他刻入骨子里的能力了,他不敢说自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但他也能够确定,李健他们那边一定很急着等自己传的消息,而最有可能的行动时间,也就是今晚这时候。
至于对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这个对手肯定不好对付,可又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在当下先动手,否则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对方的某种谋划会实现,又或者现在正是对方的虚弱期,等过去了就又更强更难对付了?
这些阮健不知道,但他左右为难之后,终究还是某种想法占据了上风。
人这一辈子,有的时候似乎是必须要做一些对自己来说疯狂的决定的,至于值不值得那见仁见智,不在于后果,而在于他是否考虑过、并且承受得起那份代价……而已。
想到这里,他将办公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配枪拿上,站起来又走到晾衣架边取过便衣外套,然后往门外走去。
阮健的办公室位于刑警大队这栋楼的最里层,从这里出去,要穿过一条回廊拐个弯然后再穿过一条短走廊,才到大门前,阮健的车就停在隔壁不远处的停车坪上。
下定决心、目标明确之后,他从表情到脚步都变得坚定了起来,甚至感觉身体都变得轻盈了几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黑夜下,仍然亮着灯光的大楼大门前,明亮照耀着几张或青涩或沉稳的面孔,但无一例外,他们看着阮健的目光却很一致。
“队长啊,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平头青年促狭地笑着,平常怎么看着怎么欠扁的笑容,这时候却莫名有些温暖人心。
女警跟另外两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部下却是跟着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平头的说法,还是迫不及待要表示什么。
阮健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当他们四个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他才好像慢慢的反应了过来,疑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