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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这么回事。”听罢女施主娓娓道来她与那隐雪先生的孽缘,觉庆笑叹道。

“融野失而复得的只有她了,因此分外珍惜,时而珍惜得自觉过了火,伤了心。”

点首,觉庆相问:“那供养塔,少当家有何打算?”

“这可难到我了,大师。”挑拣措辞后融野方答:“她既活着,供养塔推掉也无不可,然推了塔,我便再无理由每年来此一见大师了。”

觉庆闻此睁开双眼,直直目视廊下禅庭枯山水,却不看身畔女施主了。

“少当家想来就可来,佛门对众生敞开。”

他修行二十年的禅心,在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偏离了禅道。

女施主初来妙心寺是她十岁时,小小一个人由乳母之女牵着。好高好深的山寺啊,女施主说她是一步一台阶地爬上来的,热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淌过女施主稚幼的面庞。

觉庆一眼即认出孩子是谁,孩子眨巴眨巴泪眼,仰着脑袋看了他好半会才问乳母之女:“是这位大师吗,千枝姐?”

觉庆自孩子乳母之女的口中得知她的祖母松雪叟川去世一事,孩子也终于有了来与生父见面的勇气。

她站在父亲跟前,任泪淌着,嘴唇闭得很紧。

孩子第二次来妙心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要为亡故的挚友立座供养塔,她有自己的钱袋,解开却没几个碎银。孩子说先赊着,明年就还上一切供养亡友的开销。

再后来孩子的钱袋一年鼓过一年,法会也一年比一年要盛。然诵经声越响,香火味越冲,觉庆越觉得孩子的悔恨年复一年地在心中只增不减。

孩子所叹所伤的是由大人们的私心编排出的一出闹剧,但孩子长大了,她和她母亲一样坚韧顽强,足够承受命运的捉弄。

“大师,融野有心事。”

“请说。”

皱眉垂眸,女施主未启口诉来心事。觉庆见她神色凄哀,心下已有几分明了。

“少当家的心事说完了。”

攥了掌中佛珠,融野摇头:“罢了,红尘俗事,融野莫敢打搅大师修行。”

“可是和你母亲有关。”

心事叫人看穿,融野反松一口气,思了又思默了又默后方道:“融野也知母亲就是母亲,可有时又觉害怕,怕母亲人前犯疾,也怕母亲突变模样却不自知。”

“你母亲可曾于人前犯疾?”觉庆问道。

“不曾……母亲只在我元服那日喝醉了酒,被姐姐看去了。”

女施主每年都来,来时会带些精致的素点心,两人品茗赏景,觉庆便听她话起这一年里发生的事。

听她说起她已故的祖母,觉庆也知那是位多么视才华胜过所有的大人。他出家前的岳母,他没少挨过她的骂。

那等近乎疾病般的偏执来源于对家门未来的忧虑,一旦宗家御前失宠,松雪一族的根基即会动摇。为此她以冷言寒语逼死长女,又声泪俱下地跪求次女的正室丈夫削发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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