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松没在帅府多作滞留,按照原计划,次日一早就返回了京城。
不过,路过城门那个茶寮,进去喝碗茶的空当,顺手将一封信揣进了袖子里。
信是武昙写的。
林彦瑶有孕,这对他们兄妹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和大消息。
虽然知道老夫人和林彦瑶会写信过来给武青钰父子报喜,她却因为孟氏的特殊关系,想想还是特意又给武青林来了封信,叫他放心。
当时因为她人已经在晟王府了,信写好是让岑管家代为发出来的。
按理说她的信是该被送去帅府的,而且走官家的驿站的渠道的话也没这么快到,可是她往元洲城送信,岑管家不可能不报萧樾知道。
萧樾拆了她的信,又提笔添了几个自己进去,最后也没让岑管家去发……
最近雷鸣正好在这边,他交给燕北用他们的渠道传的,所以,这信收到反而是比武家的两封家书更早半日。
木松是前天晚上听有个小兵过来传信,说是有他一封家书被暂时搁在了城外这个茶寮,茶寮的小老板叫他有空来取。
他追出军营去想见见来传信的人,人已经走了,而且前后才一刻钟不到,他策马往内城的方向追了一段居然没追上。
事情必然是有猫腻的,他自然是要禀了武青林知道的。
武青林就找了个借口遣武青钰回城休息两日,顺便让他跟着回来。
昨天他们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木松倒是大约知道那茶寮小老板一家住哪儿,可因为不知道送信之人的底细,他又怕惊动了武青钰在惹麻烦,就先没提。
今天出城过来问,果然——
竟是真有这样的一封信。
他将信封拿到手之前还忐忑,毕竟边城之地,他又出入军营是世子的心腹,万一是些涉及敏感话题的信函或是什么设下的圈套什么的……
信拿到手里,确认是武昙的自己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从茶寮出来,木松就重新翻上马背,马不停蹄的回了军营。
彼时武青林还在校场练兵,他就没过去,一直等到晌午,武青林回到营帐。
等在那的木松赶紧把信函递过去:“应该是二小姐来的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故弄玄虚送到茶寮去了。”
武青林将铠甲卸掉,将信封接过去拆阅。
武昙的信写的工整,说的只是林彦瑶有喜的事,和家里为照顾她做的安排。
里面有提到叫他放心,暗指的无非就是府里还有一个孟氏。
武青林怀疑孟氏心中还有秘密,这事儿他没瞒武勋,还曾当面试探过,就算武昙现在说了孟氏的坏话,这信也是可以直接送去帅府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武青林一眼扫过去,本来只是路线冷肃的脸上突然就又添了几分怒意。
木松看见他脸色变了,不由的紧张:“世子,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吗?”
武青林盯着信纸最后飞扬跋扈的几个字,脸上瞬间已经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了,咬牙道:“家里没事,只是彦瑶有了身孕。”
“这是喜事啊!”木松叹道。
世子一直也不着急成了家,家里老夫人又好说话,偶尔提一提也没有特别逼迫的意思。
现在二少夫人有喜——
对整个武家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
世子这个脸色是怎么回事?
虽说世子和孟氏不对付,但是跟二少爷没仇,以世子的心胸,不至于会因为兄弟的儿子生在他前头就小心眼的!
木松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就只紧张兮兮的打量着武青林的神色。
武青林又盯着那信纸看了片刻,就直接一把揉皱了,这才又冷冰冰的撂下几个字:“武昙跟着晟王去北燕了!”
晟王被皇帝指为赐婚使,这几天已经北上去为宁国公主送亲了,这对整个大胤朝廷来说都是件大事,所以哪怕人在边关,隔了这么多天,武青林这边也听到消息了。
虽说皇帝会突然启用一个他深深忌惮的萧樾做事,这本身就透着古怪,可是萧樾那人,用不着武青林替他操心。
可是——
他却写信告诉他:吾将携令妹往北燕一游,特此告知!
怪不得武昙这信没有直接送去帅府!
而且——
萧樾把这个几个字张扬跋扈的写在武昙给他的家书上头,真的不是诚心挑衅吗?
那丫头才多大?他又才离开京城几天?萧樾现在就带着她满天下了乱跑……
皇帝知道吗?家里老夫人知道吗?消息会不会在京城散开……
武青林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头大。
木松跟是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大:“什……什么?二小姐跟着去北燕了?”
二小姐长这么大,走的最远的路大概就是京郊皇家围猎的猎场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这么跟着个什么关系也没有的晟王爷去了北燕?
木松也急了:“这可怎么好?要不要想办法去追回来?”
武青林找出火折子把手里的纸团和信封全都烧了,一边仍是带着怒气道:“怎么追?无论是现在写信回京还是从这边直接去追,等我们到了北境,他们人都到北燕帝京了!”
而且——
就算他再不乐意武昙跟着萧樾单独出行,哪怕只是为了武昙的名声,还能大张旗鼓的去把人抢回来不成?
现在真的是,哪怕全程京城的人都对武昙的去向心照不宣了,他们也只得厚着脸皮在这掩耳盗铃,假装没这回事了!
想他们定远侯府养的好好的大家闺秀,到了萧樾这里,就所有的事情都没正常过!
武青林长长会为了武昙的事情被气得脑袋上冒青烟,但偏偏——
是他自己的亲妹妹,打舍得打,骂舍不得骂,还要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他连萧樾都得忍!
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憋屈。
二小姐就这么跟着晟王爷跑出去,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也难怪世子会是这幅表情。
木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武青林那边已经稳住了心绪,尽量把注意力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又转身问他:“武昙信上说祖母和彦瑶也都分别送了信来元洲城,你这趟回去,侯爷没说什么?”
虽然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也会喊武勋主帅,可是——
自从家里出了孟氏的那件事之后,现在私底下他都已经很排斥再称呼那人为父亲了。
“没有!”木松想了想,摇头,“今天早上属下出门之前还特意去跟二公子打过招呼,二公子没提过这事儿,看他那样子像是完全不知情,至于侯爷……属下没见着。”
提起武勋,就想到了正事,于是连忙又整肃了深情道:“对了,说起侯爷……世子,昨晚有件事很有些蹊跷。”
武青林本来正在低头整理袖口。
穿了一上午的盔甲,出了一身汗不说,袖口的衣料上全是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