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尹?”武昙站起来。
胡天明道:“太医还没到,但是大夫已经过来看过了,诊脉的结果郡王爷并不是正常的中风,而是这半年来陆续已经有人在他的饮食里做手脚,用少剂量的药物缓慢的让她的血液粘稠不畅,积累到如今——受大刺激就会一次性爆发,轻则瘫痪,重则会当场毙命,郡王府的人已经回去彻查王府,寻找下毒之人了。”
他这话公事公办,说的很快。
可是他每说一句,那龚妈妈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直至最后,胡天明一道探究的视线扫视过来,她就更是惶恐的倒退两步,撞到了身后一个架子,退无可退。
胡天明道:“你故意诱导凌氏说出孩子的身世,就是配合这最后一步,要刺激谋害穆郡王的?”
形势急转直下,扣在她脑门上的已经是一桩人命案了。
而且——
还是堂堂郡王爷!
这条人命要是算在她的头上,就算凌氏把她从萧概的案子里摘出来了,她也依然还得和凌氏作伴,一起被处死,甚至于——
她的死法可能还要比凌氏更惨。
龚妈妈吓得面无血色,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没有,我没有啊!”
嚎啕一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明鉴,奴婢没有,没有啊!”
反反复复这么两句话,明显就是欲盖弥彰。
武昙已经没耐性再跟她耗下去了,只又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再度重复之前的问题:“凌氏的奸夫到底是谁?又是谁指使你诱导凌氏说出孩子的身世去刺激穆郡王的?”
穆郡王父子群都私德败坏,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不管是死了还是瘫了,武昙都半点懒得关心,可是——
现在他们父子都被灭了口,萧樾想要从穆郡王府方面顺藤摸瓜找到和他们父子勾结的人……
这线索八成是断在这里了。
武昙遗憾之余,心情多少有些暴躁。
那龚妈妈却因为突然牵扯进这么天大的案子里,一时拐不过弯来,做不下决断,还是支支吾吾的:“没……没有,我……”
正在慌乱的绞尽脑汁的想着能够澄清自己的措辞。
屋子外面忽听得把门的衙役一声低呼:“见过王爷!”
下一刻,萧樾抬脚跨了进来。
众人不由的寻声看去。
武青林也抖了抖袍子站起来。
武昙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她今天过来京兆府衙门听审的事,没告诉萧樾,昨天萧樾嘱咐她暂时不要再去晟王府,她就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因为他怀疑背后有双手在操纵整件事,敌暗我明,怕她受牵连,这才嘱咐她置身事外的。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让他一个人去处置这一切。
所以,今天就想着碰碰运气,过来京兆府衙门的公堂上看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来。
萧樾走上前来,在她身边转了个身方,手掌揽在她肩膀上方才站定了,看向胡天明道:“听闻京兆府衙门在审理一件杀人案,本王带了一个人来。”
说话间,他冲屋子外面一挑眉。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再度朝门口看过去,就见雷鸣将一个五花大绑,浑身血污伤痕的男人推了进来。
那人受了重创,站都不太站得稳,进屋差点没能抬起腿来,脚下一个踉跄。
龚妈妈在看清他的脸的时候,立时就捂住嘴巴惊呼了一声:“呀……”
脸上跟见了鬼一样的难看。
胡天明也面露狐疑,朝萧樾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樾道:“古川。穆郡王府正在找的人,那夜他从穆郡王府连夜逃脱,刚好被本王给逮了,就顺手审了一审。”
古川只是穆郡王府的一个逃奴,再因为就只是牵扯进了他们府内见不得人的家务事里才被关的,所以穆郡王并没有叫人报官,只是自家在找。
胡天明对这人的出现倒是感觉不大,因为虽然凌氏院子里的仆从招认凌氏是因为被萧概误会好这个古川有染才被关的,但那些仆从都异口同声的说当时的情况诡异,两人之间根本就不是真的有奸情。
所以,胡天明一开始就没把事情多往这个人身上联想。
这时候萧樾特意把他带过来,显然不是偶然,胡天明问萧樾:“不知道王爷审出了什么?”
萧樾莞尔,斜睨了一眼惊慌失措瘫在地上的龚妈妈,一字一顿道:“什么也没审出来。”
龚妈妈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他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再说道:“但本王确信,他就是胡大人正在找的和那凌氏有染之人!”
古川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木然的站着,不管他说什么,始终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真的是不怕死,雷鸣用尽了手段,软硬兼施,愣是没能叫他开口。
但他不开口,却并不耽误萧樾推断背后的真相。
他脸上其实没有多少严厉的表情,说话也是云淡风轻的,在众人倒抽气的惊讶声中,再度垂眸看向了龚妈妈:“或者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也或者……你什么也不用说,自行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担下来。”
龚妈妈虽然和凌氏之间有主仆情分,但那么一丁点儿情分还不至于叫她替凌氏隐瞒任何事。
她今天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实施预定的计划也是歪打正着了——
那天古川被萧樾叫人暗中做了点手脚,引他从郡王府逃出来之后就被带去了晟王府的密室,龚妈妈却以为他真的是手段了得,已经逃脱了正躲在暗处监视整个事情的进度,她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唯恐不履行承诺会被古川事后追究,所以在凌氏因为不想连累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心软的时候她才会尽职尽责的跳出来,逼着凌氏把话说出来,刺激穆郡王……
她要早知道古川栽了,根本就不会做今天的事,以至于留下了把柄。
龚妈妈这会儿是真悔不当初,可已经来不及了,再不敢有丝毫隐瞒的赶紧磕头道:“奴婢冤枉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就是他……”
她抬手指向古川,义愤填膺道:“全都是他!杀萧大爷和谋害郡王爷都是他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