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纸上记录的内容确实和卷宗差不多,不过更确切的说是搜集抄录到的一些人的生平。
武昙一目十行的扫过,只看到第二份就已经心里有数,转头去看萧樾:“这是前阵子你让人排查搜集的胤京有嫌疑的官宦子弟的名录?”
萧樾这才把下巴从她肩窝里抬起来,重新靠回身后的椅背上,一边拿过她手里那叠纸甩了甩,一边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打,慢声道:“此前十五到二十年,所有曾经进过宫或者和皇姐有机会接触过的当时的青年才俊全部扒拉了一遍,又挑拣出他们之中迁出京城或者这十几年很少在京城里露面的重点追查,筛选了几轮,最终得出的就这四个人最可疑。”
武昙刚才顺手随便拿的一叠纸,共有七张,萧樾挑出下面三张扔回桌上,手里掐着剩下的四张忖度:“张泾是张阁老的幺儿,十六岁就中了进士,曾被皇祖父钦点入仕,任翰林编撰,又因为精通乐理,很得皇祖父喜爱,据说当年经常被宣进宫中侍宴,也曾指点过几位皇姐琴技。这个人本来应该前程大好,但是在皇姐出嫁的前三个月,张阁老致仕回乡他却也跟着请辞离京了,下头的人去张家的老家追查,据说他回乡之后曾经做过半年的私塾先生,后来便受不得约束,离家远游去了,这些年一直行踪不定,总共也没回过几次家……”
他将纸张翻过一页,看着下面的一份继续细数对方生平。
按照梁晋提供的线索,阮先生应该和宜华年纪相当,差不了几岁,并且是大家出身,修养就好,再就是这十多年一直不在胤京,或者说是基本不会滞留胤京的。
宜华在出嫁之前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胤京城外的行宫,所以能和她扯上关系的一定是京城人士,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
萧樾按照这几条标准往上套,把整个京城的官宦人家搜罗了一遍,找出的这前三个人如果硬套条件的话,的确是都有可疑。
武昙听着他一个一个往下说,可是他说完前三个之后就突然停了下来。
武昙等了片刻,一直没听见后话就又忍不住转头看他:“你不是说一共筛查出四个可疑之人么?这才三个,还有一个是什么情况?”
却见萧樾的目光定格在手里的最后一页纸上,眸色深沉,仿佛视线已经将那张纸洞穿了一般。
他居然——
说着话又走神了?
武昙深觉诧异。
萧樾唔了一声,定了定神,刚要说话,武昙已经狐疑的抢过他手里最后的一份档案亲自查阅起来。
这份卷宗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周畅源的,因为是周太后的母家,又一直和萧樾之间有关联,所以他家的事可以说是最好查的,有关周畅源的生平也叙述的尤为详尽,可是有关这个人的记录却只到十八年前,在十八年前的冬月初九,卷宗上一一个“卒”字落款终结。
因为武老夫人和周老夫人之间交好,武昙虽然和周畅源不是同一辈人,也多少知道他的事迹,不过在这之前她却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的名字和眼下的这个乱局联系起来。
“周家的,你那个二表兄?”她一字一句的看完,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萧樾说前面三个人的情况时候全都还可以当成随便一听,有待考究,但是看完了周畅源的这一卷之后,呼吸都下意识的沉重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放平稳了,扭头看着萧樾的脸:“你怀疑他?”
如果只是揪出几个嫌疑人来,萧樾和她之前的反应应该是一样的,只会是觉得自己离着真相又近一步,会有种拨云见雾,即将真相大白一般的轻松感。
可是——
如果这件事要和周家扯上关系了,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武昙不知道萧樾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单就她来说,她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仿佛周畅源的名字一经蹦出来,另外三个同样有可疑的人就全都淡了存在,莫名其妙的所有的关注点都只落在这一个人身上。
萧樾手里捏着那份卷宗,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但他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深邃暗沉,一眼看不透,语气揶揄的冷笑:“皇姐出嫁的半年后定国公府公布了二表兄的死讯,这件事本王以前未曾留意,但今天拿到这份卷宗的时候仔细回想我却记得似乎是从皇姐离京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这位二表兄了,周家说他病了,我们就当他病了,后来说他殁了,母后就赐下许多赏赐帮着周家替他操办后事。”
这件事真的不能怪萧樾不够敏锐,实在是从常理上讲,人死如灯灭,确实不会有人会对一个死人耿耿于怀的去计较。
再加上当年的萧樾也还年幼,一个孩子而已,本身就对很多的记忆都不牢靠,更容易忽略。
于是这两者原因综合起来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形成了一个盲点,所以在查找究竟会是谁对宜华情根深种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往周家的这个死人身上联想。
他唇角的弧度带着浓烈的嘲讽,眼底的锋芒却锐气起来,说着就又苦笑出声:“小时候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