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朔也微微低着头,望着白小时。
“我没有找到他。”
“所以,咱们能找到宁姨,把她接回去,家人团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总好过,假装她还活着,把她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异国他乡,不管不问。”
“我们应当开心。”
厉南朔在她耳畔,轻声娓娓道来。
他现在说得很冷静,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搜了几年,一块尸骨都没找到的崩溃感,是怎样的。
白小时望着他,眼角的泪,无声地往下滑。
厉南朔将她搂得更紧,将她的脸,捂进了自己怀里。
他知道白小时委屈,就算陆友心死了又能怎样呢?这种痛苦绝望的感觉,不会因为罪魁祸首死了,就能消失殆尽。
他后来亲自开着战机,在大家都以为他是送死的情况下,杀死了当初指挥将他父亲的船击沉的主将,将他的军事基地捣毁。
那是相当于恐怖组织的一个存在,全都是不怕死的。
然而当他知道那个主将就在那里,得知他的确切下落,他毫不犹豫就追过去了。
他的私心,成为了他战绩上最辉煌的一笔,也成为了帝国的骄傲。
他把那个国际颁给他的和平奖,埋进了他父亲的衣冠冢里。
却依旧还是遗憾。
所以他可以理解白小时。
寺庙的主持提前接到了通知,就在大殿里等着,直接将厉南朔一群人,迎到了后面供奉骨灰的地方。
“我们一起找。”他将白小时放在了地上,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道。
白小时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无声地抽泣着,根据手上的纸条,一点点地找过去。
骨灰摆放的位置都是错乱的,因此找起来很困难。
但是厉南朔没允许旁人插手,他想让白小时亲自找到,圆了她的遗憾。
两人隔着一个架子,面对面,厉南朔尽量跟着白小时的节奏,仔细查看骨灰坛底下的编号,她动一步,他也跟着动一步。
然后白小时忽然停下了,长久地盯着手上的纸条,没动。
厉南朔隔着一排架子,望着她,看到她先是无声地笑了下,随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憋到五官扭曲,脸色通红,伸手,抱住了一个骨灰坛。
厉南朔随即快步朝她走了过去,看了眼底部的编号,就是宁霜无疑。
他搂住白小时的同时,白小时低着头,亲了下怀里的骨灰坛,小声道,“妈,我找到你了,咱们回家吧……”
她看到骨灰坛上的陈年灰尘,伸手擦了下,却一点都没能擦掉。
十年的灰尘了。
宁霜生前是最爱干净的,无时无刻不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
她又伸手,用袖口用力擦了几下。
擦着擦着,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鼻翼拼命颤动起来,无声地哭了起来,靠在厉南朔怀里的身体,也一寸寸地滑了下去。
别人说,人最为悲痛的时候,可能会哭不出声音,因为脑子无法思考,行为无法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