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在她面前坐下，眸色漆黑而亮，凝视着，专注着。

这样的眼神很烫人！她脸上半点脂粉没有，皮肤一如往昔般细腻，但眉目间少了凌厉，多了一分难得的温柔。

李乾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她的变化，低头去看，她脚上穿一双羊皮平底鞋。

“你是不是……怀孕了？”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

赫瑞言轻描淡写道：“是的，两个多月了。”

李乾心头一滞，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和她结婚后，两人都忙于事业，孩子的事情从来没有提上日程，但他心里知道，赫瑞言是特别喜欢孩子的。

有次两人去芬兰度假，迎面走来一金发碧眼的老外，怀里抱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小baby，她伸手想去摸了摸，被老外很严厉的拒绝了。

那一瞬间，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神唰的一下黯淡下来。

当初，他只以为她的黯淡是因为被拒绝，离婚后才明白，她的黯淡是因为他们忙到没有时间生孩子。

如果――他想，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是不是一切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恭喜你，赫瑞言！”

李乾强逼自己露出一记笑容。

“谢谢！”

赫瑞言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你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吗？

今年过年是在澳大利亚过的？

还是在国内？”

三言两语勾起往事的序幕，如同基石一样打了个底，剩下的回忆，李乾想起来，心更酸。

“她都不在了，我去那边过年干什么呢，在欧洲呆了几天。

你一个人吗？”

李乾看了看四周：“陆绎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陪在你身边吗？”

“他去负一楼给我买冰淇淋了！”

李乾愣了愣，心里想到了从前谈恋爱的时候，赫瑞言想吃什么，他总会颠颠的去买。

结婚以后，他就懒了，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差使他。

李乾久久没有说话。

不用说话，赫瑞言看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勾出一个很小的弧度，湿润和煦的像是春风过境。

“李乾，很多伤心的故事讲到最后，只有两句话，你不会去了，她不会来了；她是走掉的，你是走丢的，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赫瑞言？”

赫瑞言摆摆手，示意他听下去：“有人曾经问我，失去的东西还会回来吗？

怎么说呢，就像我曾经丢过一枚无可替代的扣子，等到后来找到那扣子时，我已经换了一件衣服。”

李乾心头一颤，眼神中的伤痛遮掩不住，是啊，时过境迁，她早就不需要那个扣子。

“李乾，不管爱情还是生活，我们都要接受这世界上总有突如其来的失去，洒了的牛奶，遗失的钱包，走散的爱人……当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赫瑞言的目光温柔的离奇：“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

还有……”李乾的呼吸都屏住了，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靠，抵住了椅背。

赫瑞言静了几秒，轻声道：“你过得好，我会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