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灯,这个死亡报告的秘密或许永远无法解开。
可如果开灯……到时真的如肖子期所说该怎么办?我……去他大爷的!
小腿不但疼还开始发软了,偏偏这时又传来了肖子期的笑声。
他笑的很轻,并不嚣张刻意,不过在我听来却非常刺耳,赌着气摸索到空悬的麻绳,横着心拉了下去。
橘黄灯光瞬间亮起来,没有鬼,没有幽灵,活生生一个有影子的肖子期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穿得很休闲,枕着手臂躺靠在摇椅上,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小白,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憋了半天,我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日!”
这厮真比许奕飞还贱、贱到此志不渝海枯石烂的大贱人啊!
老子倒八辈子血霉认识这两朵天上地下罕见的大奇葩!
居然还笑,还他妈笑……我想冲上去甩他几个大耳光,却被仅存为数不多的理智所控制住,最终只是冷笑道:“肖子期,你压根就没有心脏病,对不对?”
“不,我有。”
“秦伯说你做过换心脏手术,为什么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还有几个月前在宁海,如果你真的是心脏病复发,又怎么可能从杨文雄和医生眼皮底下溜走?肖子期你这个大骗子,一生当中说过几次真话?之前说什么我们是兄弟喜欢我之类的也是可笑的谎言吧?”
肖子期笑容逐渐转淡,将手放到心脏部位摸了摸,叹口气道:“小白,你知道我不会拿感情的事来开玩笑,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真是可笑,我如果真能如此轻易的伤害他,又岂容自己一次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懒得理会他的虚伪嘴脸,我用手抹了把疲惫的脸,态度也放松起来,“肖子期,我累了。你这么关注我的行踪,想必应该知道我病情正在加重,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会陷入昏睡无法醒来,你也会在我记忆中永远消失。咱们今生注定做不了兄弟和恋人,但也总算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以前你坑我辱我都如昨日死,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再计较什么东西,只盼你念着对我有哪怕一丝的真感情,就让我安安稳稳清清静静度完以后的日子,不要再来骚扰我,行不行?
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你决定以后都留在许奕飞身边?”
我点头,“是。”
“他那么对待你,你还爱着他?还是其实恨着他,想让他看着你一点点失忆,从他痛苦中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虽然我不待见肖子期,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了解我,远远超过许奕飞。
见我不说话,肖子期便用手指轻轻碰了下我的鼻尖,“如果肖子期知道我们是这个结局,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我僵住不动,木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肖子期微微扬起嘴角,“你不是看过那份有官方印章的死亡报告了么?是真的,你的哥哥,早在四年前换心脏手术中死去了。”
我摇头,好气又好笑,“如果肖子期死了,那你是谁?”
他眉毛挑了下,瞳孔在灯光下宛若包裹了数颗切割精细的碎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也是肖子期。”
两个……肖子期?精神分裂还是他发了神经?
“我很正常,也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肖子期看出我的疑惑,便进一步解释道:“这件事需得从十年前说起……那时你还大学没毕业,寒假到肖子期家里打短工,期间被他侵犯,你是不是以为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举动?”
“难道不是?”毕竟在那以前,肖子期对我一直彬彬有礼,从来不曾有过激的举止。
当时我提出离开,却被他要求兑现看脱光身体的赌约……我并未顾忌堤防,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肖子期揽了下我的肩膀,微笑,“当然不是,他是蓄谋已久的,只因他当时已经被查出心脏病,而且也决定了要回爱格加森做手术,因为成功机率不高,再加上人死之前会对未曾得到的东西贪恋狂热,所以才对你动了邪恶的念头。到了爱格加森后,他并没有马上做手术,而是找来了我……”
此时的他逻辑分明谈吐清晰,的确不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可正因如此,我才愈发感觉毛骨悚然。
他分明是肖子期,却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来讲,莫非是中了邪?
见我不说话,他便眨了下眼睛,“小白,其实说起来……我跟肖子期长的应该最多只有八分像,你和许奕飞居然都没有怀疑过,真是两个粗心的家伙。”
八分像?现在的他的确跟过有些许不一样,可人都是在不断变化的,谁能保持一模一样的容颜十年?
更何况他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日常小习惯都跟过去一样,变态程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肖子期便足以让人称奇,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
他仿佛会读心术,接着我内心的疑问答道:“你哥哥是个可怕的变态,也是心理学的顶级天才,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全都拜他所赐,为的不过是担心他手术失败弟弟无人照顾……他让我变成了肖子期的完美复制品,从心理到生理都对你忠贞不二。就像现在这样,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开心。身体稍微靠近你,心跳就会急剧加快,全身毛孔都不受控制的张开,渴望跟你做近一步的亲密接触……而你们曾经的过往,也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清晰分明,我甚至能体会到幼时把你送走的痛苦,少年时偷偷描绘你身体肖像的喜悦,还有当初强暴你的愧疚和甜蜜……”
我紧紧握拳,忍无可忍的猛然推开他,“闭嘴,你这个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如果你真是肖子期打造出来的复制品,那就告诉我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影子?”
肖子期垂下眼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做肖子期,拥有肖子期的感情和过去的记忆,其余的都一无所知。”
“这太好笑了!如果你对此都一无所知,又怎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肖子期,而是被改造出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猜测。”
“去你的狗屁猜测!凡事都应该有个证据,你有吗?癔想症患者,我真好心奉劝你再去看看心理医生!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耗,我要回去了,许奕飞还在外面等我。”
“等等!”肖子期拉住我手,缓缓道:“不是无证据的胡乱猜想,我有证据。”
☆、55此情可待成追忆
如果肖子期是假的,那么庄园里一定有人知道真相。
当我们在客厅找到秦伯时,发现许奕飞被注射了镇定剂昏睡在沙发上。
“二少爷不用担心,许先生只是暂时休息会儿,四个小时后会自然清醒。”
我瞥他一眼,“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秦伯恭敬道:“二少爷请讲。”
“请你实话告诉我,肖子期到底死没死?”
“二少爷说笑了,如果大少爷真的死了,那您身边的这位是谁?”
肖子期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我是谁,秦伯应该比谁都清楚。”
秦伯鞠躬,“是的,少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从表面还真辨不出到底谁在说谎。
“秦伯,你跟我说肖子期做过换心脏手术,可他胸口为什么没有任何伤疤?”
“在下只是个仆人,当年的事您应该亲自问大少爷,手术是他请一位外国朋友做的,据说那位医术十分高明。”
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肖子期,你怎么说?”、
肖子期勾起嘴角,“几个月前我病发的情形你应该还记得,你认为当时我是如何从医院里回到爱格加森的?”
“有人帮助你?”
“不,我自己从医院走掉的。虽然一些特定的条件会诱发我的心脏病,但是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其实很健康,无论产生什么样的疼痛和病况反应都只是幻觉,所以待意识恢复后我就悄然走人了,并不需要什么手术和恢复。不信你现在可以测试下,你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肖子期最难过的……”
秦伯垂着眼皮立在一旁仿佛老僧入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他一直是个尽职的忠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肖子期,你走火入魔了。”
他笑起来,“你不敢验证还是不想验证?是不是怕应了我的猜测?其实想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肖子期,还有一个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我们不是兄弟么,可以去验dna,结果一出来,所有事都可以真相大白。”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这没必要,我从来就没承认过跟肖子期的关系,你是谁对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他依旧微笑,“小白,你真残忍,事到如今我都有些同情肖子期了。”
我胸口窒了下,语气变得刻薄阴毒,“你同情他?不如反过来同情你自己!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家庭过往也全一无所知,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他闻言眉头紧蹙,终于再也笑不出,对着我长叹口气,道:“我的确没有这个资格,不过……”
“你闭嘴!”我声音颤抖道:“你既然说自己不是肖子期,为什么还要顶着他的姓名,住着他的房子,心安理得享用着他的仆人侍候?不是肖子期的话,就给我滚出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安静的听着我发泄,拇指不停的按压着心脏部位,“你说的对……倘若不是我们上次喝酒,至今我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我是爱你的,心里却又明白这份爱不过是肖子期留下来的条件反射,只要你我身份不变,我对你的感情就不可能改变。回到爱格加森后,我没有跟你主动联系过,有心想做决定,却又碍于感情无法取舍。如今看到你的反应,我也终于能死心了……你未必会接受肖子期,却必定不会接受我。肖子期如若泉下有知,也应该会对这点回应感到欣慰了吧?”
“等等!”我伸手拦住他的去路,狼狈又急切道:“你去哪儿?”
他像从前一样抚摸我的头,“我去找回被肖子期抹煞的记忆,这里不属于我,你也不会情愿我继续当肖子期……许奕飞虽然脾气暴躁,却是真心真意的爱你,以后没了我这块碍眼的石头,他应该会顺心不少。如果他再敢欺负你,我便以肖子期的身份回来带你走,好不好?”
说罢他沉默了会儿,又抽回手自嘲道:“我都忘了你记不住太多事……算了,不说了,再见。”
“肖子期……”
“我不是肖子期。”
“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眨眨眼,用唇形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我迟疑了下,犹豫不决的猜出内容,“窝……艾……泥?”
他扬起嘴角,露出狐狸似的狡黠笑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秦伯。”
“请问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肖子期真的……死了么?”
秦伯望着肖子期的背影沉默不语,冰冷的眼睛中却隐约浮起一丝动容。
“他当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大少爷回爱格加森的第六年才决定做手术,之前一直在忙留给二少爷的礼物。”
礼物,整整六年,你便是打造了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出来给我……
“肖子期的坟墓在哪里?”
“没有坟墓。”
“骨灰呢?”
“火化后丢弃了。”
我用手盖住眼睛,喉咙又紧又痛,声音嘶哑道:“为什么?”
“大少爷说人死万死休,骨灰保留着也没什么意义,而且,”秦伯顿了顿,“以后二少爷即使心有困惑也无从疑起。”
这个变态!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竟然又是一年夏天,时间过的真快啊。
六月初六,我二十八岁生日,许奕飞请了很多人来庆祝,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杨文熊、杨婶、小米还有几个大学室友,大家喝了很多酒,闹到很晚才被许奕飞逼着解散。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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