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点头笑道:“哇,公子你真好。”
说罢,她低头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苏晋斋笑意盈盈的道:“阿婆,在给她加根骨头,带肉的那种。”
女子连连点头,嘴里吃着馄饨,心里想着骨头,高兴的仿佛上了天,感觉自己遇到这位法师,得他度化,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
阿婆却怪异的看着那女子一眼,疑惑道:“如此清秀的姑娘怎么叫做狗儿?”
苏晋斋不着痕迹的蹙眉,看着吃着馄饨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点着头道:“也对,女子唤作狗儿的确不雅。”
阿婆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离去了。
女子从碗中抬起头,亮着一双清泠大眼,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含混不清的道:“法师,给我起个人名吧,要好听点的。”
苏晋斋闻言兀自沉吟着,认真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方才那阿婆说你长相清秀,莫不如……就叫你小秀吧。”
女子吃着馄饨的脸似乎凝滞了一般,嘴里叼着的馄饨啪的掉进了碗里,泛起了油花,良久,她霍然站起身,颤着手指着苏晋斋,憨憨的脸上一片火气,咬唇怒斥道:“秀你妹啊!你怎么不叫我小清?”
苏晋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锦白的纱裙,讥唇道:“你也不青。”
“我不叫,我不叫!”女子似乎来了脾气,誓死捍卫自己的名姓,掐着腰道:“我死都不叫!”
“小秀,去吧。”
苏晋斋双手抱胸斜依在乌镇的长街墙壁上,冲着满脸愁云的女子挑了挑眉头。
唤作小秀的女子认命的走到墙壁前,将上面贴着的红纸黑字的悬赏令摘了下来,似乎闹脾气一般,盖住了自己的脸。
半天,女子从红纸里探出头来,俏丽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却是被气出来的,对着身旁的苏晋斋,娇喝道:“我警告你,我是绣佛长斋的绣。”
苏晋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道:“知道了,小秀。”
小绣快步向前走着追上他,在他身旁又郑重的说了一句:“小绣,是小绣,你也可以唤我绣儿。”
苏晋斋倏地停下脚步,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嘴角轻勾,道:“一样难听。”
说完他快步离开,独留一脸凝滞的小绣,仿佛石化了一般,须臾,她掐着腰朝着苏晋斋的背影怒吼道:“你还知道难听!”
日上三竿,乌镇西南,有一莲塘小池,池旁一树垂柳,枝条荡漾在池面,端的是景致俱佳。
小绣本就心中有些怨愤气息,如今,那苏晋斋倚在唯一的一棵树下乘凉,坐在悬赏令上,凤目微晗,气定神闲。
而她站在烈日下,汗流浃背,一张娇憨的俏脸被晒的微红,心中气愤越发上了头,却又不敢发作,想起自己的窝囊样子,她就气的想要投池。
“狗儿不是会游泳么,你下去游一番解解暑也好,我不会偷看你。”苏晋斋没有睁开眼,淡淡的轻笑一声。
法师耍起无赖也真的要人命,只是小绣肚量大得很,转过身背对着他,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急什么,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
苏晋斋浅浅的坐起身,两指一转指尖如花,适才从垂柳上落下池面的一片柳叶,被他吸来拈在两指之间,那柳叶儿犹沾着沁凉的池水,摇摇坠下,打湿了他的掌心,顺着手腕缓缓淌落袖间,倒凭添了几分风情。
小绣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盛世美颜,虽然很不想同他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闷声道:“谁来接我?接我做什么?”
苏晋斋随手将柳叶又扔回池面,任着它随波逐流,淡声道:“自然是陈家的人,来接你给陈扶摇治病。”
“什么!?”小绣几乎要惊的背过气去,咬着下唇,一双眼已经是水汪汪,道:“为什么要我去,你怎么不去?”
“因为是你摘的悬赏令。”苏晋斋说的理所应当。
“可是,是你让我摘的啊?”小绣神色凄楚,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苏晋斋从垂柳下站起身,举起金丝线袖的锦白袖口,掩唇微微笑出了声:“放心,待他们来时,我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