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斋随着老妇走进了她的家,一进门他便看见地上还有那日被雷劈打的坑洼,顿时,苏晋斋只觉得有一股子戾气在血管里涌动,他连忙闭上双眼,握紧手掌,将自己的心绪压下。
“儿,你怎么了?”
老妇瞧着他的异样,瞪着浑浊的老目,一脸担忧看着苏晋斋。
苏晋斋怔了怔,对于她的称呼仍旧有所抗拒,淡淡的道了一句没事,便转身坐在一旁的小桌之上,不在理会她。
良久,苏晋斋不见老妇的声息,抬头向老妇看去,却见她佝偻的身子有些萧索,神色落寞,又有些不忍,想来,这凡人的失子之痛,该是何等悲怆。
只是妖魔的手段极其高明,就连他竟然半点踪迹也寻不到。
沉吟片刻,苏晋斋决定引蛇出洞,忽的站起身,对那老妇说道:“伯母,您可有您儿子的衣物?”
“有,有。”
那老妇立刻展开笑脸,连忙应着:“我去拿。”
她转身向墙角的柜子走去,步履蹒跚,边走边说着,出口的话有些碎碎念:“都是你平时穿的衣服,娘都给你收起来了。”
苏晋斋怔怔的看着那妇人的背影,眼中又渐渐浮出一张阴狠艳丽的面孔,他用力闭上双眼,将那张脸甩了出去,压制住自己胸腹间翻腾的戾气。
再抬眼间,见那老妇人已经站在他面前,颤颤的伸手将衣服递给了他,苏晋斋伸手接下,又恐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她,急忙转身走了房间,徒留老妇一人站在房内,一脸悲戚又宠溺的低叹:“这孩子……”
黑沉沉的夜色肆无忌惮地笼在小镇上头,将万物的棱角磨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张嗜血的怪物,在不远处张牙舞爪。
苏晋斋穿了一身麻布衣服,将周身灵力掩盖住,与一个普通凡人无异。
他孤身一人走在孤冷清静的长街之上,路面上空荡荡的,他落地哒哒的足音在夜里如同恶鬼的喘息,那般突兀又骇人,而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就像一口没有尽头的大棺材一样,将苏晋斋在包裹其中。
一阵夜风吹来,带动了舒苏晋斋鬓旁垂落的发丝,忽然,一声异动传入耳畔,他猛然抬眼看去,眼前一切又归于平静,耳畔只有夜鸦呜呜咽咽的啼哭,好像是在为谁不舍得离开这漫漫人世。
忽然,头顶一道细网从天上悄无声息的滑落,铺天盖地的朝着苏晋斋的头顶包裹而来,他眉目一竖,垂在袖子的手握成了拳头,未有动作,任由那丝网将他紧紧箍住。
而后,夜色中快速的落下数十黑衣人,手持湛湛尖刀,一点一点的向苏晋斋逼近。
苏晋斋剑眉一凛,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作恶的竟然是人!
他忽然想起初入蜀山之时,他在山坳处所见的那群商人和箱子里的尸体,莫不是那群失踪的壮年,都是被练邪术的人掠去吸干了鲜血?
寒刀在风中吹的微微做响,让人心口也随着悸动,在这群黑衣人将苏晋斋合围之时,他袖子中的骨剑忽然乍起,剑身被月色染成一道银芒,带起满天剑花,将他身上的细网切成了碎片,骨剑在半空灵巧一转,被苏晋斋稳稳地握在手心。
身边的黑衣人略微怔了怔,其中有一人竟然呼出声来:“苏晋斋!”
苏晋斋猛然侧目看去,疾声呵道:“你竟然认得我,你究竟是谁?”
那群黑衣人也是面面相觑,而后相护对视一眼,扬起手中的刀便向苏晋斋大喊着砍了过去。
苏晋斋冷哼一声,持剑相迎,顿时,兵戎相见,刀剑相碰,发出铿锵的声响,相击之处,有火星迸发。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屋脊之上,悄然落了一个人影,他的面容在晦涩的月色中看不分明,只瞧见他那双眼如鹰隼一样射着阴狠的光,他冷冷的勾唇:“苏晋斋,你还是忍不住下了山,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说罢,他阴侧侧的笑了起来,缓缓张开双臂,一身衣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他仰头笑了笑,道:“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苏晋斋的手腕一抖,数道剑光漫撒而来,那群黑衣人手中的刀,瞬间被砍断碎裂,断成了好几截。
苏晋斋又起袖抬掌,手心下扬起一阵强劲罡风,顿时,将他们振飞几丈之远,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群人身上的黑衣被罡风震碎,露出青色的道袍出来,苏晋斋蓦地的将双眼沉下,沉声道:“你们竟然是清虚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