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人登时不动,小绣却身子向后一翻,仰面躺在塌上,迷离的大眼里渐渐的溢满了哀伤,眼泪一颗一颗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的睫毛颤颤的也沾满泪珠儿,她哽咽道:“剑割的再疼,也没你打我的那两巴掌疼。”
苏晋斋的心瞬间就缩在了一起,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绞的他连脸色都变了,他以为是身体里的妖力再次泛滥企图控制他,他微微闭上了眼,努力的压制这种陌生的疼痛。
“法师,你相信我么?”
小绣恍惚以为自己是置身在梦境中,如果不是梦中,苏晋斋如何会这么乖巧的躺在她身旁,她缓缓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轻声问道:“那一刻,你相信我么?”
似乎是只有在梦中,她才敢问出这个盘踞了她心中许久的问题。
明明应该推开他的,苏晋斋却鬼使神差的任由她的手抚弄着自己的脸,他缓缓睁开眼,眸心神色复杂,夹着一丝异样,错综又复杂,仿佛是痛楚,又是自责,良久他低声道:“我相信你。”
小绣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扁着嘴道:“那你为什么刺了我那么剑?”
苏晋斋伸手轻轻的覆上她的手,语气不自觉的放低了,也不管醉酒后的小绣是否听得明白,他难得的解释着:“我若不这么做,故梦,忘泉都不会放过你,不管你落在谁的手中,都不会活命,那时的清虚观所有的事都是冲着你,你离去了也许会安全。”
小绣微醺的双眼立刻亮起了神采,只觉得一颗心已经上了天。她缓缓凑近他,带着酒气的气息拂着他的脸上,声音很轻,就像梦中的话:“法师,你一定不记得那天在湖底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苏晋斋身子后倾,微微离开缠人的女人,小绣却忽然凑近了他的唇角,嘟起红唇覆了上去,苏晋斋浑身一僵,本能的伸手想要推开她的头,可手心碰到一片湿濡,让他手上的动作又顿了下去。
她的唇带着酒的清冽和芬芳,一下一下的好像拂在了他的心头上,苏晋斋缓缓闭上了双眼,本该推开她的手竟不自觉的抱住了她,迎合了她的吻,他想,也许……他也醉了。
就算是补偿,又或是什么,苏晋斋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理由,算了,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天色微明,日头藏在云层后,晕开丝丝缕缕像是蒙尘一般的微光,那光一点一点的放肆起来,渐渐地破云而出,金光乍泄,将周围那暗淡的浮云染得一片绚烂璀璨。
小绣一下子睁开眼时,瞧着眼前陌生的景象,她愣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她动了动,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细针使劲的扎着似的,她挣扎的坐起身,用手揉着额头缓解痛楚,不经意抬眼间,看见窗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苏晋斋,她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完了,看来偷钱买酒的事情败露了!
她咬了咬牙,蹑手蹑脚的从床上溜了下来,细微的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的向外蹭着,苏晋斋猛然回头,视线与小绣撞了个正着,小绣当场怔在原地,眨了眨大眼,抿着红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苏晋斋微眯起双眼,审视一般的看着她,他也不敢确定她究竟记得多少,浑身紧绷的正欲开口试探,小绣却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带着哭腔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你别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偷你钱买酒了,也不说你喜欢男人了。”
苏晋斋瞧着她此刻模样,一颗心略微放下,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有些变化,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淡漠冷硬:“知道就好,以后莫要喝酒,小心惹祸上身。”
小绣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眨着水润的大眼看着他,委屈的点着头,苏晋斋不在理会她,转过身将目光落在窗外,看着窗外长街的景色,不知在想写什么。
小绣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偷偷的打量了他几眼,却又忍不住蹙眉,昨夜她是怎么回来的,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遇见了一个小妖精来着,难道……是苏晋斋担心她在外出事去寻她了?
这个想法一窜上来,小绣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忽然,客栈外传来一阵嚷动,扰乱了屋内各自心思的二人。
那聒噪声音越发厉害,小绣诧异的走到苏晋斋身旁,向外探出头去,他们的房间正是在客栈的二楼,从敞开的窗子能瞧见对面的长街。
小绣看见原来是一群官差打扮的人推开叫卖的小贩发出的吵嚷,这群官差似乎神色慌乱的走过,小绣咬着手指有些好奇,不由得竖起毛茸茸的狗耳朵细细听着,她听见那群衙差在低声交语着:“真是见了鬼了,好端端的孩子,还未生出来,在肚子里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