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上的云层比较厚,太阳在这个时间已经没入了泛着灰色的云层之中。
地面开始那么明亮了,新约大教堂钟楼的时钟时针摆到右下角了。
易秋双脚微微分开,笔直如同纤细的柱子。他抬着头,望着天上朦胧之间的太阳。这样的注视,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好似这样可以给他带来好心情。
直到路人的目光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他才放下头,不急不缓地沿着街道的标志线往前。
走在标志线的中间,踩着标志线前进。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路人感到好笑,但是又升不起嘲讽的意味,好似易秋本就应该踩着笔直的白线前进。
穿行在人群之中,他们下意识为易秋让路。他们看着他脸上的样子,以为他是个小丑。
但讲道理,没有哪个贵族会去做小丑吧。
易秋像是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灵魂,受着某种牵引,不断往前。他猩红色爬满血丝的眼睛没有色彩,死气沉沉的。这股气质让人不得不想要避开。他像是一具行走着的尸体。人们惊惧于自己对这个带着高顶圆帽的贵族男子的比喻,连忙在心里否认,然后低下头,不管不顾,快步走开。
“我快死了啊……”
易秋感受着身上浓郁的枯败气息,腐朽的气味儿是无法掩盖和阻挡的。这象征着死亡,是死神降临时的腐朽之意。
他感觉到了,自己是真的快要死了。上一次这种迷蒙感觉出现时是在圣迪伦卡医院。
在圣迪伦卡死掉时,有一道不知从何响起的咒语唤醒了他。而这一次,易秋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幸运,还会有咒语去唤醒了。
他明白,过不了多久,那些消失的亡灵会重新归来,夺走他的性命。而现在他的时间少得可怜,可怜到不知道会不会下一个时刻就是死亡。
稍稍停顿下来。他左手虚握着,轻轻放在嘴边,然后缓缓咳嗽。起初,咳嗽声像是深幽的山洞之中的浅浅脚步声,到后来的春天的闷雷声,到现在撕裂一般的撞击声。他的胸腔是难以忍受的刺痛,那里是肺脏和心脏。
这种感觉……
是生命力流失的感觉。
一位绅士路过,注意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易秋。他看上去糟糕透了。
绅士秉承着家族的礼仪,他上前搀扶着易秋。
“先生,你没事吧。”
易秋放下靠在最前的手,然后抬起头,将自己森白的脸露在绅士的面前。
入目便是刺痛眼睛的森白,绅士难免被吓一跳。良好的教养让他一瞬间思考了很多。
“先生,需要帮你叫车去医院吗?”
易秋笑了笑,面具上露出厚重的弧度,给绅士的心里增添压力。
“不用,我这是常态了。”
绅士试着放开易秋,发现他果然能够站稳脚步后笑着说:
“先生,你确定不需要帮助了吗?”
易秋点点头,轻声说:
“一位绅士应当时刻保持优雅。”
说完。他没有留下一刻,向前,踩着白色的标志线,做走在最中间的人,缓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