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易秋与暗尘之间建立起精神联系的弦之后,素言以着她的方式去尝试拨动这根弦。
在看到纸条上面字的一瞬间,她脑海之中冒出了许多思绪。
第一,这张纸条是暗尘写给她的,可以肯定;第二,暗尘说的一定不假,并且事情很急;第三,她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生死问题摆在她的面前。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队友需要自己的帮助,也是第一次除了与暗尘之间的联系,与其他队友建立联系。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够拯救队友,或者说能够拿得出手的能力就是自己的宣言祷告。
祷告……
她翻开冒着油墨腐蚀味儿的《祷告》,锐利的目光锁定在每一个字眼上,去寻找那关于生命的祷告语。
就在前天下午,她初次进入那种玄妙的祷告状态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并且下意识地吟诵那一段关于生命的祷告语,然后将死亡的阴影推出人间。
闭上双眼。她试图去抛开自己的杂念,然后用心去吟唱那一段祷告词。但是在这一刻,明明一点都不突出,微小至极的声音在她的心里忽然大了起来,要阻止她进入空明的状态。祷告词被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但总是夹杂着那些烦人的杂音。
垂放在胸前的双手开始颤抖。她紧张了。无法去做到前天下午的状态,烦躁的思绪如同被打乱的毛线团无法被整理好,四下分散。祷告词也像是升起异心的同路人,在一起但就是无法实现共鸣。
素言猛然睁开眼睛,她翻身站起来,然后转身抬腿从书桌离开。膝盖因为动作过大撞在椅子的尖角上,她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大步伐往外面跑去。
嘭的一声卧室门被她推开然后撞击在墙壁上,将墙角松弛的泥沙拍打簌簌落下。就在旁边侍奉屋内的贴身女仆一下子惊醒,打开门一看。素言已经奔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女仆大喊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也焦急地赶过去。
素言跑得很快,很快就把女仆落在几个转角之后。她咬着牙,一头黑色的长发在虚弱的灯光之下闪耀着紫光。
她再次推开一扇大门,入夜的风如同麦芒一般扎在她的身上。她只穿着一件睡衣。绯红之光下,她很是单薄,单薄得像是火光之中的舞动蝉翼的蝉。
她纵身一跃。扑腾。哗啦。身体迅速没入水池之中。这个用来蓄水的普通水池瞬间将她吞没。
黑色的长发向上飘荡,像是柔软的海草。迎着绯红,在水波粼粼之中,她熠熠生辉。
被水淹没。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冰冷的池水挤压她的身体,肺部一瞬间的重压让她下意识张开嘴,咽下一口带着苦涩味道的水。像是娇柔的美人鱼,她沉入水底。
冰冷,无法呼吸。她坐在水底,紧闭着双眼,任由水灌进她的鼻子和耳朵。温度的骤然而下驱走她体表的血液,她的身体开始发白。水流挤住她单薄的睡衣,将少女曼妙的身姿映衬得婀娜多姿。
没有挣扎,好似这里才是她的卧房。
她想。真好啊,这里终于没有了那烦人的声音了。
那些被拆开的符文在心中流水的驱动之下慢慢融合在一起。她将手横在胸前,去寻找安全感。吟诵祷告词的她战胜了窒息而死的恐惧。
她缓缓睁开眼,在朦胧之中,在紫色的水光中。她依稀看到上面有一道阴影落下,包裹着她,将她的身体往上拉。她循着这道阴影,踩着空荡荡的天梯,一步一步往上。
绯红之月变得愈发清晰,她清晰地看到绯红之月上面那被光芒覆盖着的一圈又一圈纹路,规则得像是有人用圆规画上去的。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捧住一捧绯红。绯红落在她的手掌心,随着距离的缩小愈发浓郁,像是晚霞。像是少女羞红。像是处子染红。像是滚烫的鲜血。这一轮红月在她的眼里爆发着蓬勃的生命,她瞪大了眼睛,要将那所有的绯色之意全部收在眼底,一丝一缕不落下。她震撼着喃喃自语。好像……这好像……好像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一颗有意识的心脏。它在述说一段曾经发光发亮的文明,是在整个星空闪耀的文明。
踩着夜的天阶,她寻找到黑暗的呼唤。在绯色的照耀下,莉雅城一侧的街道上,拥挤着无数漂浮在空中的亡灵。它们冷漠地注视着一间屋子。
素言身形随着她的意识扭转,瞬间到了这间被亡灵包围的房子。她清晰地看到它们可怖的脸上表露出面对已死之人的冷漠。它们在看什么?
循着打开的被铁栏杆围住的窗户看去,里面铺满了绯红之光与黑色的气息。黑色的气息将那人包裹住。她无法看到那人长什么,无法去辨别是男是女,只是看到一把不断颤抖,好似要爆炸开来的大黑伞。
是这里吗?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