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虚起眼睛，“你不一样。”

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哀求一般望着易秋。

“来到莉雅城的其他巫告家族的人，现在，他们应该在东边那个峡谷阻挡怪物吧。你为什么没有去呢？难不成，来到这里，或者说找到我这个罪恶的人才是你的目的？”易秋蹲下来，将下巴抵在伞把上。他看着颓唐的男人，“你真的不一样。没有麻木地活在自我安慰当中，没有将罪恶之光蒙在眼上。巫告家族自诞生以来，就存在于阴影之中，被少得可怜的人知道，是为了保持神秘吗？”

易秋自问自答，“活在阴影之中的家伙，只是因为见不得光而已。巫告家族就是这样的家伙。”

男人的精神枷锁受到冲击，怀疑的种子迅速在思想之中发芽，长大。

“你一直秉信的，敬仰的，其实是骗人的。呵呵。”易秋嘲讽一笑，“可悲吗？可悲吧。”

男人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抓着地上的泥，抓得满指甲都是。

“你知道他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罪恶，让别人背负的吗？”

男人迷茫地望着易秋。

“不知道对吧，让我来告诉你，可怜的蠢货。”易秋轻蔑地说，“他们将饱含了摧残精神，消磨抵抗意志的怪诞的东西卖给无辜的人。这些无辜的人大多都是心地善良的，平平常常的。他们思想纯洁，不会去怀疑。于是他们日复一日被这些怪诞的东西，连自己都不知道地消磨掉了抵抗意志，然后在某一个夜里，那些全身都是恶臭的罪恶之人，将罪恶的气息全部转移过去。事实上，那些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在罪恶气息之中撑得过一个月，他们最终痛苦死去。而那些真正罪恶的人，却在赞叹着巫术的伟力。”

事实上，易秋根本就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联系自己调查的信息来做出结论，为了避免漏洞，他说得很模糊，很简单，但是并不影响他向这个已经产生自我怀疑的男人传达他的意思。

男人那颗怀疑的种子终究是开了花，结了果。结出了让他恶心的果。

“你其实早就怀疑过，只是不那么确定而已。巫告家族的思想在你的脑袋里根深蒂固了。但是你终究是怀疑，所以你才没有跟随其他人去东边阻挡怪物，而是来了这里。或许你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终究是来了。可怜的家伙，好好想想吧。”易秋怜悯地看着男人。

“我只是……”男人口干舌燥。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即便你都明白。你只是想要在我这里找到一点让你心安理得的理由而已，即便是虚伪的指责。你只是没有能力去反抗而已，所以你选择畏缩。你只是……一只可怜虫而已。”易秋忽然轻笑一声，缓缓说道：“你帮助斯坦因宣告‘克苏鲁’和‘深潜者’不就是自卑的反弹吗？”

男人猛然抬起头，眼中被看穿的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早已没了绅士的模样，跪倒在地卑微至极。他打心里认为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是比躺在这里的任何一具尸体都要卑微的存在。精神枷锁蹦碎的那一刹那，关于家族的所有美好的幻想烟消云散。

看着这个彻底丧失的男人，易秋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他一直没有忘记的是，那个出现在隔离间地板下，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他清楚，或许那具尸体才是这个男人之前一直骂做虚伪的人。易秋一度认为，自己也不过是替别人背负了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