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姎咬了一下舌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撩起衣袖,看了一眼宫口,杏雨上前一步,“七小姐,薄荷汁熬好了。”
魏姎接过瞧了一眼,指尖沾了沾放入舌尖,顿时一股沁凉窜入脑后,使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嘴里一阵发麻,这浓度足够厚,对着杏雨说,“每隔一炷香喂养一勺。”
“是!”
杏雨照做,果不其然,魏婉宁精神了许多。
“热水准备一些,再给大姐姐准备一些吃食过来!”
“是!”
……
咏阳郡主眼皮跳了跳,坐卧不安,时不时的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阿弥陀佛,宁儿一定会没事的。”明老封君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指尖不停的滑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咏阳郡主一脸愧色,“老封君担忧了一夜,不如回去歇歇。”
“宁儿还没脱离危险,我回去也是提心吊胆的,不如在这里等着吧。”明老封君摆摆手,只盼着里面的人能转危为安,冲着咏阳郡主笑了笑,“能娶到宁儿是明家的福气,这么多年也多亏了宁儿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若是宁儿这次诞下嫡子,往后再不用生了,若是个嫡女,那也好办,那两个妾,将来留下个孩子再将人打发了。”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咏阳郡主说不定还要拍桌而起,她女儿还在里面生产呢,就提起纳妾的事儿来。
可对面坐着的事明老封君,和重华长公主还是手帕交,人品端正没得挑,说这话也是为了魏婉宁考虑。
“老封君客气了,能嫁到明家是宁儿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话不假,魏婉宁当初被人嫌弃,要不是明肃出手,指不定就被送给谁做妾糟践了。
起码明肃是真心待魏婉宁的,也不计较许多,将人明媒正娶,历历目目都被她看在眼里,比起魏家几个姐儿,魏婉宁已经是幸运的了,咏阳郡主也很感激北安侯府保了魏婉宁一命。
“祖母,嫂嫂一定会没事的。”明澜说。
明老封君点点头。
屋子里的气氛很肃穆,安安静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丫鬟们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几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啊!”
里面传来了魏婉宁的叫喊声,明肃的心倏然一紧,立即抬步冲了进去,明老封君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宁儿!”
明肃绕过屏风,看着魏婉宁一脸惨白,紧咬着唇,身子时不时的抽搐。
魏姎亦是满头大汗,手里拿捏着数十根银针,一一扎在了魏婉宁的穴位上,呼吸都是轻盈的。
“我能帮上什么?”明肃声音有些发抖,不敢上前。
“着人熏艾草,熬一碗催产药过来,要快!”魏姎头也不回的说,半柱香的功夫,屋子里点燃了艾草。
“侯爷,万万不可啊,若是用了催产药,夫人一定会血崩而亡的,求侯爷慎重啊。”
魏婉宁身边的贴身嬷嬷李嬷嬷冲着明肃磕头,明肃拧眉,看了一眼魏姎。
“侯爷,夫人身子脆弱根本禁不住催产药的,七小姐,还望三思啊,奴婢们都是老人了,见过不少生产的,依侯夫人的情况一旦用了催产药,不出半个时辰,必定见红。”
“是啊,李嬷嬷所言极是,侯爷可千万不要听信七小姐一时之言,七小姐毕竟还在闺阁,从未生产过,哪里懂这些,门外就是太医,不如问问太医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几个嬷嬷冲着明肃砰砰磕头,明肃拧着眉犹豫,“叫太医在屏风后候着!”
“是!”
很快几个太医就等候在屏风后,一听说要用催产药,吓得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用了催产药大人肯定保不住,将来孩子生下来也会有缺陷的,这简直就是胡闹!”
“侯夫人身子孱弱,若能经得住催产,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了,催产要药性凶猛,若是有小剂量的催产药,必定无用,若用了份量足了,只怕……”
不止一个太医如此说,明肃有些拿捏不定。
魏姎屏住呼吸,抬起黑曜闪亮的眼眸看向了明肃,“北安侯以为如何?”
“侯爷,还是听太医的吧,七小姐年少,哪里懂这些,还是听太医的吧,毕竟这么多年经验。”
小丫鬟凑近了明肃身边,故作一脸担忧,瞥了一眼魏姎,“七小姐,这可事关侯夫人生死大事,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魏姎怒火极大,瞪了一眼小丫鬟,“我竟不知侯夫人还活的好好的,一个奴婢也敢在这里诅咒嫡母,说什么丧气话,我且问问诸位,除了等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众人语噎。
魏婉宁身子亏虚的厉害,用药十分讲究,他们几个宁可顶着医治不利的名声,也不敢将人治死了。
小丫鬟抿了抿红唇,略有些委屈的看向了明肃,谁知明肃压根就没看她。
“药拿来!”魏婉宁撑着一口气,伸出手,“我喝!”
魏姎眼眸微动。
“夫人,您可千万别糊涂啊,要是有个什么闪……”小丫鬟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不敢被魏姎盯着瞧。
“要么拼一把,要么都等死,孩子早晚是要出来的,一旦出来,必定血崩,拖延时间越久,对大姐姐越是不利。”魏姎一字一句的对着明肃说。
明肃的手有些颤抖,“拿药!”
“侯爷!”李嬷嬷忙阻挠,狠狠的瞪了一眼魏姎。
“统统拖出去!”明肃大手一摆,着人将屋子里几个碍眼的都带走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魏婉宁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嘴里咬着一块软布,额头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儿,猛然浑身一紧,睁大了眼,下半身一股暖流划过,宛若被撕裂似的疼。
魏姎手中银针在穴位上时不时的更换位置,关注着宫口方向,等了一炷香时间左右,一只小脚冒出来了。
糟了!
胎位不正!
这绝对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稳婆看了一眼,脸色刷白,“这……”
“去拿剪刀来!”魏姎说,稳婆应了,眼看着魏姎用剪刀将宫口剪开了两指左右,吓得稳婆话都说不准了,鲜血流淌,浸湿了床被,魏姎抬头对着明肃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侯爷不妨以内力相助。”
“好!”
很快两只脚都出来了,大半个身子出来了,就剩下一个小脑袋里,孩子在挣扎。
“啊!”魏婉宁疼的险些晕死过去,咬着牙一用力,孩子顺着滑落,片刻后,传出哇哇的啼哭声,魏姎瞧了一眼孩子暂时并无大碍,只是小脸憋的有些青紫。
“找个信得过的婆子来。”魏姎对着明肃说。
明肃拧眉,虽不解魏姎这话是何意,但还是照做了,魏姎将孩子递给了新进来的婆子,明肃连瞧也没瞧孩子一眼。
“宁儿如何?”
魏姎紧绷着脸,在最快的时间内封住了魏婉宁的穴位,又将伤口处理干净,用了足足十几瓶上等的金疮药,用羊肠线封住了伤口,两只手捂着伤口一个多时辰,血迹慢慢止住了。
魏婉宁已经虚弱的晕厥,指尖被攥在明肃手里,魏姎松了手,许是起来的太着急了,脑袋有些眩晕,“血止住了,让太医进来一个替大姐姐把脉。”
不等明肃吩咐,很快一个太医背着医药箱进来,目不斜视,半蹲着替魏婉宁把脉。
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侯夫人保住了!”
明肃紧绷着的心倏然落地,“可是真的?”
太医点点头,“侯夫人身子亏虚的厉害,血已经止住了,脉象恢复平稳,若是好好调理身子,也能恢复,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往后子嗣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