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胆子哪有这么小。”
半夜三更,传来了咚咚咚九声钟鼓响,震耳欲聋,几乎快要将耳膜震破了。
魏姎坐直了身子,徒然清醒了,“皇上殁了。”
见天色还没亮,魏姎忙放出小精灵打探宫里的消息。
……
宫里哭声一片,阮皇后抱着小皇子坐在凤椅上,轻轻的拍打小皇子的后背,小皇子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在阮皇后怀里睡的香甜。
梅姑姑听着外面的动静,手心里哆嗦的厉害,“娘娘……”
“恒王呢?”
“恒王妃早产了,诞下一名男婴,还在府上处理事儿。”
阮皇后挑眉,忽然笑了笑,眼中看不见半点悲伤,“这孩子出世的不是时候,皇上刚走,恒王府就诞下新子,恒王注定没那个命。”
“娘娘,可要早点做决定,阮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文武百官也在等娘娘一个信儿。”
让阮皇后担忧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她费尽心思诞下了皇子,只要再熬几年,阮皇后一定亲手将小皇子扶上皇位,棋差一招,文武百官不会允许不满一岁的孩童坐上那个位置。
“让父亲和大哥过来一趟。”
“是!”
片刻后,阮老爷子和阮大人进殿,冲着阮皇后行礼,阮皇后摆摆手,“父亲和大哥不必多礼,起来吧。”
“不知娘娘可有什么打算?”阮老爷子问。
北缙帝走的太急了,毫无预兆,病情一直隐瞒着,谁也不知情,连遗诏都没留下,留下一大推烂摊子就这么走了,若不尽快稳定,极容易出事。
“父亲可有什么打算?”阮皇后将小皇子交给了梅姑姑,坐直了身子,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她都是皇太后,但不甘心就这么把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让。
阮老爷子眼皮跳了跳,“恒王不可靠……二殿下,微臣实在摸不透二殿下的心思,小皇子未满岁,百官未必能信服。”
这事儿有些棘手,阮家何尝不想让小皇子上位呢。
“自古以来没有满岁登基为帝也不是没有先例,设几个心腹辅佐皇儿,待时机成熟,皇儿便可亲政,否则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皇儿和阮家都得不了好。”
其他的皇子不足以成大事,还有的已经册封为王,在封地上没回来,就算赶回来也迟了。
京都城能竞争的就只有三人,恒王,萧湛,以及小皇子。
阮老爷子一惊,“娘娘的意思是让小皇子登基为帝?”
阮皇后毫不犹豫的点头,“皇儿是嫡子,先帝最疼爱的孩子,谁不知道先帝对皇儿寄予厚望,本宫是一国之母,既先帝无遗诏,本宫让皇儿登基为帝有何不可?”
都这个时候了,阮皇后也不拐弯抹角了,看向了阮大人,“大哥以为如何?”
“微臣听娘娘嘱咐,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拦住恒王,不许恒王入宫,尽快压住刘贵妃。”
许久,阮老爷子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来人!”阮皇后扬声,很快进来一批侍卫,“去把刘贵妃请来一趟。”
“是!”
半个时辰后,侍卫空手而归,也不知哪个门走漏了消息,恒王竟然出现在向云宫,且身边带着大量的侍卫,外人根本入不得向云宫。
阮皇后一点也不意外,要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住刘贵妃才奇怪,刘贵妃毕竟在后宫叱咤十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去议政殿!”
议政殿早早就摆了灵堂,金丝楠木雕刻着五爪飞龙的棺木显眼的停在了中央位置。
偏殿
阮皇后坐在了首座,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妃嫔,眉头紧皱,却也不好斥责,一袭素衣,鬓间带着白花银钗,却不失威严。
“贵妃呢?”阮皇后当众问,“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见贵妃前来?”
话音刚落,刘贵妃迈着步子进门,褪去了艳丽的衣裳,整个人很素净,眼眶红肿,悲痛至极的模样。
阮皇后不冷不热的瞥了眼刘贵妃,“贵妃怎么才来?”
“臣妾……臣妾受不住打击,一路上耽搁了,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刘贵妃象征性的给阮皇后屈膝行了个礼,很快就站起身,目光紧紧的盯着阮皇后,不偏不倚,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躲不闪,彼此锋芒锐利,谁也不让着谁。
恒王就跟在刘贵妃身后,披麻戴孝,腰间系着一根白布,神色悲伤,阮皇后却瞧不出半点伤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本宫记着恒王在宫外,怎么忽然进宫了?”
“这么大的事,儿臣怎么能不进宫瞧瞧,母后,切莫悲伤过度,母后还要照顾皇弟,一定要保重身子才是。”恒王不紧不慢的开口,神色中没有一点尊敬。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大臣,“皇后娘娘,皇上可有遗诏?”
阮皇后摇摇头,“皇上走的突然,并未留下遗诏,本宫也从未听说过皇上留下遗诏或是遗言。”
为了防止刘贵妃从中作梗,阮皇后直接将路堵死了,不给刘贵妃一点机会,刘贵妃脸色微变。
“既无遗诏,国不可一日无主,动摇民心,诸位大臣可有商议,让谁来做新帝?”
刘贵妃胜券在握,别看小皇子占了嫡子,可恒王终究也是长子,立嫡立长都是古人云,恒王已经成年,小皇子还是襁褓中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高低立显了。
皇位之战,一触即发,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其中一位。
更不知道将来是谁能坐上那个位置。
一旦站队错了,轻者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
哪还敢掉以轻心。
“先帝最看重的是嫡子,这一点诸位大臣心中有数,细数前朝,也不是没有幼子登基为帝,设摄政王辅佐的,皇嫡子自然当仁不让!”
阮皇后掷地有声,凤眸一眯,气势威严不容小觑。
刘贵妃勾唇笑了,“处理国事不可儿戏
,小皇子身份尊贵不假,可终究年纪太小了
,将来长成什么样子谁也不能保证,历朝历代也并非嫡子不可,恒王乃是先死长子,文武双全,早已能帮着先帝处理政事,皇后娘娘,论资历,自然是恒王才能胜任。”
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也来争夺皇位,简直可笑!
阮皇后斜了眼刘贵妃,“贵妃,本宫才是一国之母,你失礼了!”
“娘娘勿怪,臣妾也是担心北缙不能安稳,人心惶惶,若是不及早将这件事定下来
,臣妾只担心会让出现什么意外。”
刘贵妃不以为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刘贵妃也不指望能和阮皇后和平共处了
。
如今争的是家族百年之后的荣耀。
硝烟四起,出现了两个分极,一个以阮家为首立嫡,一个以刘家为首立长,相互争夺,谁也不让着谁。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争执不休,个个梗着脖子,拼了命地帮自家争取。
从清晨到天黑也没僵持出一个结果来。
宫里灯火通明,剑拔弩张,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还能和平共处。
......
苏家
“宫里有消息了吗?”苏老太爷坐了整整一日,伸长了脖子,问了无数遍。
小厮摇头。
“哎!”苏老太爷叹气,手心里全是汗。
“一定是恒王,恒王年长,又有那么多大臣拥护,绝对错不了。”
苏老夫人双手合十不停的念叨着,就差没跪下来磕头了。
苏老太爷眼皮跳了跳,“这事儿不好说
,阮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担心会有一批人遭殃,皇上走的太着急了,若是留下什么,也不至于局势这般紧张。”
“就算是恒王登基为帝,皇后也是皇太后,又何必如此执着。”
苏老夫人很不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争这个,若是没有诞下嫡子,阮家的日子不会差。
苏老爷子已经听不进去了,连晚饭都没吃,结果一日不下来,悬着的心就放不下。
“砰!”
一声巨响,苏老太爷眼皮猛然跳了跳,斥声问,“怎么回事?”
片刻后,苏老太爷猛然睁大眼,看着萧湛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一袭黑衣,身后跟着足足数百人。
“你......”
萧湛腰间还有一把软剑,轻轻的迈着步子,走的急慢,嘴角挑起了淡淡笑意。
“苏大人,好久不见。”
苏老太爷坐在椅子上,背脊都湿透了,眼皮跳了一天了,这会见了萧湛,反而不跳了。
“你怎么来了,苏家不欢迎你!”
苏老夫人不客气的撵人,破口大骂,“
孽障,还不快走!”
苏老太爷看了眼苏老夫人,心紧提着,萧湛敢在这个时候来,绝对来着不善!
萧湛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进了内厅,苏老夫人扯着嗓子叫喊,几个护院赶来,还没拔刀,顷刻之间便惨死在剑下,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令人作呕。
苏老夫人看傻眼了,“你!”
萧湛没理会苏老夫人,弯腰坐在了椅子上,撇了眼苏老爷子,“我想知道苏大人为何支持恒王也不愿支持自个外孙?”
这个问题困扰他多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苏老爷子紧绷着脸,“你做不成皇帝,这辈子都不可能。”
萧湛也不恼,一只手撑着下巴,眉眼中的狠戾毫不遮掩,苏老爷子咽了咽嗓子。
“趁着京都城乱着,你还是尽快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萧湛嗤笑。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做皇帝,你压根就不是先帝的儿子!”
苏老夫人终于吼出来了,萧湛微愣。
苏老爷子闭眼。
“真的二皇子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替代品,你的母亲是顾太妃,你是个孽障,是个耻辱!”
顾太妃是入宫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被宠幸,皇帝就死了,北缙帝即位后偶然间遇见过顾太妃,惊为天人,使了下作法子宠了顾太妃,顾太妃怀了孩子,不巧梨贤妃也怀了孩子。
北缙帝着实迷恋顾太妃,碍于祖制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宠幸,只好将愧歉都补偿给萧湛了。
于是偷龙转凤将两个孩子互换,哪知顾太妃疯疯癫癫抱着真二皇子跳河自尽了。
萧湛顶着二皇子的身份活着,再后来也不知怎么,北缙帝听闻顾太妃私底下和侍卫有染,渐渐对萧湛疏远,甚至瞧着就烦。
顾太妃身边贴身侍女和苏老夫人身边的侍女是亲姐妹,自然瞒不住苏老夫人,可事情又不能捅破,苏家还不能对萧湛下手,只能生生膈应。
最后给萧湛按了一个不详的名声,逼着梨贤妃和萧湛疏远,也是为了让梨贤妃不被北缙帝厌恶。
萧湛小小年纪被送去做质子,苏家才喘口气,日日盼着萧湛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