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恍然,难怪李雪柳一直苦口婆心的劝着秦苒留下呢,果然不安好心。
异姓长公主的传闻媚儿也听说了,李雪柳是李皇后的嫡亲侄女,若是没有秦苒,那这个位置就是李雪柳的。
可惜,前面有一个秦苒挡着路。
李雪柳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嗓子,“没事,我不会责怪苒妹妹的。”
媚儿敛眉,一句话都没搭理李雪柳,李雪柳尴尬的捂着脸离开了秦家,一上马车,李雪柳的小脸就扭曲了,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竟敢这般羞辱我,岂有此理!”
“翁主,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雪柳勾唇笑,“明儿就进宫。”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白白错过呢,又道,“秦家老夫人病了的消息要尽快传出去。”
姜花点点头,“奴婢明白。”
次日
李雪柳早起收拾东西进宫,临走前李夫人再三叮嘱,“这次就是你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切记不可说太多,也不要急功近利,让太后察觉了心思。”
“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怎么办,秦苒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如今却留在了秦家不肯回宫,太后心里一定不是滋味。”李雪柳下巴一抬,笑了笑,“再说还有姑姑帮女儿呢。”
李夫人欣慰一笑,“去吧,家里这头不必惦记,自有母亲照看着呢。”
“是,女儿明白。”
坐上马车,李雪柳挺直了背脊,她一定要把长公主之位拿到手,她才是唯一的长公主。
去慈宁宫时,端咏太后正在午休,李雪柳也没敢打搅,洗手做羹准备了几道点心,都是端咏太后喜欢吃的。
任劳任怨两个时辰一句怨言也不说,直到卉菊说,“翁主,太后已经醒了。”
李雪柳这才端着吃食去了大殿,笑意吟吟,“几日不见太后娘娘,甚是挂念,瞧着太后娘娘气色极好,雪柳就放心了,特意在家学了几道点心过来献丑了,太后娘娘可不要嫌弃雪柳笨手笨脚。”
三盘点心,一盏花茶,口味沁香,甜而不腻,很对端咏太后的口味,连续吃了好几块才放下,搭配着花茶解腻,端咏太后面带笑容,“你有心了,点心做的不错。”
“多谢太后娘娘夸奖。”李雪柳红唇一翘,“回家一趟见着了祖母,祖母身子无恙,还问起了太后娘娘,跟雪柳说了不少当年太后娘娘的过往,名扬天下的京都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人能敌,雪柳愚笨,琴棋书画略懂皮毛。”
几句话逗的端咏太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惯会哄人,莫不是嘴巴涂了蜜?”
“雪柳可不敢胡说,祖母还提起了远在元诏的元诏皇后娘娘,当初的魏家七姑娘,魏家七姑娘的名声如雷贯耳,智勇双全,人又长得极美,连姑姑都说天底下再难寻到一个人和魏家七姑娘媲美的了,只可惜雪柳没这个福气,从未见过元诏皇后娘娘。”
乍一听人提起了魏姎,不禁勾起了端咏太后对魏姎的思念,几个女儿中,端咏太后最愧欠的就是魏姎了。
当初小小年纪就被扔在了虎狼之穴,也没有人帮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姐姐一一出嫁,又无能为力,硬生生把一个娇娇女逼着和一帮大人斗智斗勇,吃了多少苦。
每次想到魏姎,端咏太后心里就不是滋味,再加上魏姎离的太远,三五年也不见一面,最多只有书信往来,不像其他几个女儿养在膝下,时不时还能见上一次。
于是端咏太后心里对魏姎的愧疚日渐增多。
“小七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几个姐妹之中也属她最调皮,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养着……”
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端咏太后便控制不住了,话也就多了,和李雪柳说起了魏姎的过往。
李雪柳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会顺着话说,“雪柳惭愧,元诏皇后娘娘才七岁年纪就已经这般聪慧伶俐了,雪柳已经十岁了,成日只读一些浅薄的书。”
“你这丫头何必自谦,哀家听夫子说你功课上很努力,勤能补拙,你又不是要考状元,女儿家早晚是要嫁人的,贤惠端庄,会操持家务,替夫君分忧解难足矣,又何必过的如小七一样辛苦,回头你母亲该心疼了。”
端咏太后笑着说,若不是遇到了变故,端咏太后一定会把魏姎捧在手心里宠着,让她一世无忧,再也不必为了那位琐事殚精极虑。
“祖母说雪柳这次回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雪柳想着肯定是在太后娘娘这里沾了灵气,让雪柳变得不一样了。”
这话逗的端咏太后笑的直不起腰来,气氛很融洽,两人又聊了旁的话题,一眨眼就天黑了。
卉菊看了一眼李雪柳,又看了一眼端咏太后,又想起了在秦家的秦苒,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雪柳陪着端咏太后用晚膳,李雪柳手脚很勤快,忙前忙后的伺候,凡是端咏太后目光所及之处,李雪柳都会帮忙夹菜。
用李雪柳的话说就是,能伺候端咏太后,是她修来的福气。
连续几日,李雪柳早晚都在大殿陪着端咏太后,要么陪着的弹琴,下棋,读书,遇到几个不懂之处还会问问端咏太后,也打发了端咏太后的无趣。
“苒姐儿那边可有消息?”端咏太后忽然问。
卉菊压低了声音,“秦老夫人的病还没好全,郡主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估摸着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太后,要不要奴婢去催催?”
“太后,我也怪想念苒妹妹的,大殿里空荡荡的还有些不习惯呢,也不知道苒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李雪柳撑着下巴,眨眨眼,故作调皮,“上次雪柳去秦家探望秦老夫人,秦老夫人嘴里一直念叨着苒妹妹的名字,还将雪柳误认为是苒妹妹,苒妹妹心肠软,又是嫡亲祖母,许久未见,若是秦老夫人病未痊愈,苒妹妹就算是会宫里心里也是牵挂的,太后,您就再宽容宽容苒妹妹几日吧。”
端咏太后眸光微闪,“你是说苒姐儿对秦家恋恋不舍,不愿意回宫?”
李雪柳立即摇头,“不是不是,太后误会苒妹妹了,雪柳去探望苒妹妹的时候,苒妹妹还叮嘱雪柳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后,要哄太后高兴,这样她才能放心。”
端咏太后抿了抿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心肠太软了,秦家当初……哎,这事不提也罢,她既然想回去看看,就多住几日吧。”
“一定是秦老夫人病的太严重了,舍不得苒妹妹回来,雪柳去过苒妹妹住的院子,布置样样精致,是秦家花了一番心思的,也不必晨昏定省,在秦家人人都把苒妹妹当成宝,太后放心,苒妹妹在秦家一定不会吃亏的。”
李雪柳眨眨眼,一方面告诉端咏太后秦苒在秦家的状态,一边又提醒秦苒在慈宁宫需要晨昏定省,所以才偷懒躲在秦家不肯回来。
“但愿吧。”端咏太后兴致缺缺,摆摆手,晚上只吃了一碗粥就去歇息了,气氛有些凝重,李雪柳垂着头一句话不敢吭声,心里却在窃喜,她要做的就是要让端咏太后对秦苒失望分心。
夜色渐浓,端咏太后将手里看了一半的经书合上,卉菊端来一盏清茶,端咏太后接过抿了小口又放下。
卉菊欲言又止。
“这里也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端咏太后看出了卉菊的心思。
卉菊跪在地上,“太后,奴婢觉得郡主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留在秦家只是迫于无奈,临走前,郡主让奴婢回来,一方面是要照顾太后,另一方面也不希望郡主因为秦家落下了不孝的名声。”
端咏太后笑了笑,“苒姐儿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哀家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气,这孩子心思重,秉性纯良,心里有话藏着不肯说,当初来哀家身边的时候才三四岁,秦家害她那样深,心里又怎么会存着亲情呢。”
卉菊错愕。
“她留在秦家,一方面是想堵住悠悠之口,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哀家担上教养不善的名声。”
“那李翁主……”卉菊诧异,原来端咏太后心里都清楚,她还担心端咏太后真的会对秦苒生分了呢。
端咏太后嘴角翘起冷笑,“苒姐儿是哀家的外孙女,瑜沁就这么一个孩子,她李雪柳只是李家血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哀家又怎么糊涂到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挑拨了,李家表露出来的野心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在榕城便是如此,月满则亏,等爬到不能再高的时候,就只能往下走了。”
卉菊点点头,“那长公主的位置太后可有打算?”
“苒姐儿站在风口浪尖上未必是好事,再等等吧,不急。”
“还是太后想的周到。”
“你这老滑头,心里还是偏袒苒姐儿,生怕哀家亏待了她!”端咏太后没好气的说。
卉菊挠了挠脑袋笑,“郡主是奴婢一手带大的,身体里还有太后一半的血脉呢,哪里是一个外人可以比较呢,奴婢自然是向着郡主的,不仅如此,元诏的皇后娘娘也是惦记着郡主呢。”
提起魏姎,端咏太后笑意变淡,“有些事过的太刻意了,反而叫人不好忽略,有模有样的仿照,未必适合,过犹不及。”
……
秦苒留在秦家已经足足十日了,秦老夫人的病情也没有好起来的迹象,日日用药罐子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秦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死了呢。
“郡主,已经出来十日了,李翁主肯定会在太后面前讨巧卖乖,咱们该想法子回去了。”禾穗急的不行,之前是盼着秦老夫人赶紧死了才好,此刻是盼着秦老夫人赶紧病好起来。
秦苒眸色淡淡,不急不忙,“急什么,我跟着外祖母六年,她才几日,若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把外祖母收买了,那算她本事大。”
“郡主,人心都是肉长的,万一李翁主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呢,岂不是对郡主不利?”
秦苒头也不抬,慢悠悠的翻看着书籍,半靠在塌上,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随她去吧。”
“苒妹妹!”
禾穗急的不行,“郡主,秦大姑娘又来了。”
啪嗒,手里的书本合上了,秦苒闭着眼躺在了塌上,秦媛一只脚踏进门,禾穗忙上前拦住了秦媛,“秦大姑娘,我家郡主昨儿晚上睡的极晚,刚才睡着了。”
秦媛不信,还特意探过脑袋看向了一旁,见秦苒闭着眼,浑然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小点声就是了,无妨,我等着苒妹妹。”
“秦大姑娘……”
秦媛自动忽略了禾穗的话,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绣荷包,秦苒下意识的蹙眉,睡了半个时辰左右,秦媛瞥了眼秦苒,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有些坐不住了。
“苒妹妹平日要睡多久?”
禾穗道,“估摸着两个时辰。”
秦媛摸了摸鼻尖,看了一眼时辰,缓缓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等苒妹妹醒了我再过来。”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秦媛眼珠子转了转,脚下一软,砰的一声踢上了门槛,跌坐在地,哀嚎一声。
禾穗脸都青了,这明明就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声音,秦苒也不好在继续装睡,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无辜迷茫的看向了秦媛。
“这……这是怎么了?”
秦媛那一下撞的也不轻,扶着门框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坐着等了苒妹妹许久,脚发软一时没站稳,苒妹妹,没吓着你吧。”
秦苒无奈翻了个白眼,也就秦媛能做到这么无赖了,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媛姐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祖母的病时好时坏,我心里一直惦记,我听说大昭寺很灵验,想上山去求一个平安符给祖母,我母亲一时半会走不开,我还想着约你一块去。”
秦媛眨眨眼,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否则一时半会祖母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秦苒默默喝了半杯水,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家人胡闹。
“好啊,为了老夫人能早点康复,去一趟又何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吧。”
“今日?”秦媛惊讶,一时没回过神,忙道,“今日太仓促了,不如明日吧,还要准备一二。”
“去一趟大昭寺求个符而已,多耽搁一日,老夫人的病就要耽误一刻,看着老夫人饱受病痛折磨,我瞧着心里也不舒服,怎么,媛姐姐不想去吗?”
秦媛摇头,“没有没有,只要祖母能好起来,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那就成!”
秦苒吩咐了丫鬟去准备马车,秦媛忙道,“我去和母亲打个招呼,省的母亲惦记。”
丢下一句话,人一阵风似的跑了。
“郡主为何要去大昭寺,那么远,秦老夫人明明就是装病,秦大姑娘也是故意折腾郡主呢。”禾穗气不过,对秦家人本来就没有好印象,如今更甚,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
秦苒勾唇笑了笑,“反正在府上待着也是无趣,出去走走散散步,透透气也不错。”
“可这样这样折腾要到什么时候郡主才能回宫呢,若是被太后知晓……”
“外祖母不是那样小气不明是非之人,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在秦家了,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背后议论当朝太后!”秦苒板着脸吓唬。
禾穗腿一软跪在地上,“奴婢不敢,郡主恕罪。”
秦苒心情大好,摆摆手,“起来吧。”
禾穗背后都濡湿了一层细腻的汗,站起身看见了秦苒脸上的笑意,撇撇嘴,明明她比秦苒年长好几岁,偏秦苒成熟稳重,一点也不像个孩子,禾穗想糊弄都糊弄不了,反而每次都被秦苒给捉弄了。
“郡主又在笑话奴婢,奴婢实在是担心秦家耍什么花样,还有宫里那边还有个李翁主,郡主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奴婢怎么瞧着郡主一点也没着急回宫?”
秦苒顺着这话点了点头。
禾穗瞪大眼,“郡主不打算回宫了?”
“这倒也不是,只是不着急罢了,没了我在外祖母身边,那位李翁主牟足了劲表现,过犹不及未必就是好事。”
禾穗不解,“可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帮着李翁主呢,万一李翁主真的得了长公主的位置,郡主也不着急吗?”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也抢不来,你这丫头倒是操心。”秦苒拍了拍禾穗的胳膊,“快去收拾收拾吧,估摸着还要在寺里住一两日。”
闻言禾穗不情不愿的去收拾。
一个时辰后,媚儿和肖茹亲自送秦苒和秦媛上了马车,尤其是肖茹,一直在叮嘱下人保护好两人。
马车渐行渐远,媚儿瞥了眼肖茹,“去寺是替母亲祈福是二弟妹的主意吧?”
“大嫂说什么呢,郡主一番孝心而已。”肖茹淡淡开口。
媚儿晃了晃脑袋,“母亲的病实在不是时候。”
肖茹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母亲的病还能挑时候不成,大嫂不帮忙又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二弟妹有没有想过,宫里还有一个李家翁主在太后面前伺候,异姓长公主的位置只有一个,倘若被李家那位翁主占了,郡主只能矮人一等,可郡主明明是一手好牌,却被秦家耽搁了,同在一京都城住着,日后见面也不难,何必急于求成,郡主若是成了长公主,秦家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媚儿看的长远,比肖茹想的多得多,肖茹不以为然的笑了,“郡主是太后的外孙女,太后一直怜惜郡主才将郡主带在身边抚养这么多年,李家翁主再讨好太后也是外人,太后没道理会把长公主之位给一个外人。”
“二弟妹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李皇后呢,李皇后可是李翁主的嫡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