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芙还没见过这样的热闹,自然是感兴趣的,不过想到自己是避难的身份,她又怕太过抛头露面会引来猜疑,所以显得略有迟疑。
陶姚一看鲍芙的神色,随即细思,很快就想明白了关键所在,于是她笑道:“入乡随俗,夫人若换身时下平常人家所穿的衣着,不就与大家都一样了吗?”顿了一下,她又忙道,“夫人见谅,我不是有心冒犯……”
她怕鲍芙会不痛快,毕竟她是当朝一品侯夫人,跟平民百姓是有很大的区别,再想到叶凛曾经的眼高于顶,她更加觉得自己失言了,有时候情浅言深就是这么个情况,她不该因为觉得这人亲切说起话来就不经大脑。
一旁的谭夫人看到陶姚这情形,眼睛又看了看鲍芙身上虽然素朴但又低调奢华的衣衫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陶姚所言过失在哪,一向颇有情商的她忙补救道,“其实夫人的风姿又岂是寻常布钗可以掩饰的?陶姑娘年纪小,有时候虑事不够周到,夫人莫要怪罪于她……”
鲍芙见到这两人都误会自己了,忙开口道:“都怪我还在想着要赶制一套布衫出来要花费多少时日,是否又会赶不上陶姑娘开张大吉之日,哪曾想倒让你们误会了。”微微一顿,似想到自己即将扮演的身份,于是又道:“我也不过是一寻常妇人,与当下的妇人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跟大家一样正是好事呢。”
这话一出,陶姚这才脸色重新和霁起来,对鲍芙的认知又更深了一层,不由得又对自己因为叶凛而对叶家人有些胡乱揣测真是要不得。
谭夫人也先是一愣,不过她一向反应快,等想明白了鲍芙话里的意思,她当即拍胸脯道,“要做一套合身的布衣又有多难?夫人放心,我一日就能给你整出来,只要夫人不嫌弃粗鄙便成。”
“当然不嫌弃,只是要劳烦府上的人了。”鲍芙没有以势压人,反而很和蔼地道。
“不劳烦,不劳烦……”谭夫人忙摆手,心下对鲍芙的印象更好了几分,这贵夫人真的一点也不难相处,这下子她很有信心会在这段时间里与对方处出几分真感情来。
“我这次出门来得匆忙,就带了身边一个婢女山茶,各方面都要麻烦谭夫人了。”鲍芙轻声道,虽然傅邺说给她送来几个侍候的女婢,可她是避难的,又不是来享受的,所以都给拒绝了,就从侯府带来了这个三等丫鬟。
山茶听到夫人唤她的名字,忙上前去给陶姚还有谭夫人见礼,当然她还是偷偷地又瞄了几眼陶姚。
她虽是三等丫鬟,从来没有资格进内室贴身侍候夫人,但就她在院中洒扫时见过的夫人都是不开颜的多,哪似今日,见到这陶姑娘就似见到了亲人般地嘴角含笑,这让她好奇陶姚之余又对陶姚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此时她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抓住了机会,当利嬷嬷悄然询问她之时,她就没有犹豫,先不说利嬷嬷许诺的以后的好处,单就这次立的功,她想要提升为一等丫鬟那是顺理成章之事。
现在又遇到一个让夫人另眼相看的陶姚,她就更应该恭敬行事,以后才有机会成为夫人的心腹。
这么一想,她的态度又多恭敬几分。
陶姚也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叫山茶的女婢,越是细看她就越是惊奇,这人她是有印象的,只不过记忆中的她跟现在有些不一样,因为在第一世时,她侍候在永安侯夫人身边时已是大丫鬟。
还是那次踏春,她离开时刻意避开了永安侯夫人一行人,毕竟实在是尴尬,而她又不想让人看笑话,只能到别处看那明媚的春天之景。
后来不知不觉走到河边,看着那杨柳垂堤,一时间看得入了迷,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跌落到还有些凉意的河水里。
因为突然,她先是扑棱起来,这让她留在岸上的婢女立即尖叫起来,大声喊人来救她,因为这喊声,引来了不少前来踏春的人。
女儿家的名节大如天,她在水里扑棱几下之后,就想明白了那暗中推她下水之人的用意,无非是引来男人救她,然后就可以诬她失节从而让傅邺厌弃她,而那在岸上呼救的侍女也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当时她真的无从分辩。
眼看就要有自以为是英雄的男人要跳下水来救她,她的头脑很快就清醒过来,当即自救,只怕那推她下水的人并不知道,她其实不是个旱鸭子。
在幼年时,养父陶谦就教过她游泳,那会儿养父还笑说,等哪天掉河里就可以自救,不用等别人来“英雄救美”,从而就被人给盯上。
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她真的自救了。
所以等那几个欲救她的男人靠近之前,她就凭借着自己的意示率先游到岸上,一上岸就看到永安侯夫人拿着披风包在自己湿漉漉的身上,“先别说话,我那儿有干净的备用衣裳,你先去换上。”
她那时候看着她亲切的面容,眼里不禁流出了热泪,只是在头发滴水的情形下没让人发现这异样,遂只能低声地道,“谢谢。”
永安侯夫人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部,就转身唤了一个叫山茶的婢女前来扶她到停放的马车处换干净的衣服。
而那叫山茶的婢女正是眼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