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啃着羊肉,吃的不亦乐乎。
旁边的老人笑道:“慢些啃,孩子。”
瘟疫爆发第一年,食物匮乏到了极致,人们的意志被摧毁,死亡的阴影罩下,没有人进行劳作,到了后来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状。但是人们生存适应的能力是很强的,修行者大量死去,普通人却获得了更多的时间,大家重新拿起劳作的工具,然后托着虚弱的身子开始种地,到了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吃上简单的口粮。
但是动物却养不活,一旦被瘟疫感染上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迅速的腐烂,所以大家对肉已经想念到了极致。
而这只羊腿却是这位老人和大叔在过一段山路的时候,意外从冰冻住的山洞里发现的羊,因为它是意外在瘟疫爆发之前掉入这山洞死亡的,死的时候被冰冻住了,意外的保持住了,虽然因为长期的冰冻,那肉已经不好吃了,吃起来完全没有鲜美的感觉,但是对于三个人而言,那滋味都美得让人惊叹。
吃完了鸡腿,两人便问林清越是从哪里来的,林清越指了指西方,老者点了点头:“孩子,你的父母呢?”
林清越摇了摇头:“都不在了。”
两人眼底露出同情之色。
“那,你的夫君呢?”大叔小心翼翼的问。
提到百里洛川,林清越觉得心被蛰了一下,然后又挤出一丝笑意,没有说话。
那大叔以为林清越的丈夫也被瘟疫夺去了性命,怕惹她伤心,便没有再多言。
而在这个时候,林清越觉得耳朵一痛,她抬起手,只摸到一点血,周围的声音在瞬间爆炸似的袭来,没有熄灭的树枝燃烧的火也针一般刺入,她几乎在瞬间流下了冷汗。
老人一见林清越这个模样,便知道她瘟疫又开始发作,他急忙着急的让林清越闭上眼休息,然后非常利索的用冰握碎洒在她的脖子上。
冰冷让林清越的痛意少了一些。
老人看着林清越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他见过很多瘟疫发作的人,但是每一次发作,每个人都撕心裂肺的叫嚷,但是这女孩竟然没有任何的呼痛。
林清越承受着这一波的痛苦。
其实,按照百里洛川的说法和这瘟疫惯常的发作来看,她以为倾城撑了一天一夜,那么她也就这个样子。
现在,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她是不是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
她在痛苦中有些茫然的想起百里洛川,想起那个拉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前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愧疚和遗憾都有。
以前怕自己只能活二十五和他纠缠过多,最后伤人伤己,但是现在,二十五没到,现在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等这阵缓过来,老人和大叔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静,因为他们知道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足够让人发狂,林清越却发现,这阵过后,体内的帝江血又开始了运转,那阵疼痛也就显得没那么剧烈了。
没想到帝江血还有这样的用处!
林清越站了起来,笑着对老人讲:“您将声音放轻些就好了,我撑得住。”
老人叹息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低声道:“今天看样子还有暴风雪,你先跟我们去躲躲,等过了这时间段就好了。”
林清越点了点头。
林清越跟着那老人来到一个村子里,那村子里都是最普通的人,都聚在一起,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他们正在将白菜从地窖里拿出来,没什么吃的,有白菜也是好的。
大叔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大袋子:“今晚有羊肉!”
村里仅剩的人们拍起手来,欢呼的迎上来,看他袋子里的食物。
人们为这些微的获取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高兴。
然而正高兴着,突然间,一个高个瞬间倒下,欢喜的声音瞬间哑了。
林清越上前,看了看,男人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还好,倒下之后裤子露出小腿,已经全部溃烂了。
大家似乎早就习惯了,没有人发出任何悲伤的哭声,只是默默的将他的尸体收拾好。
经过这件事,大家也没那么高兴了,突然到来的死亡像是阴影一样罩在了人的头顶。
天色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又下了雪下来。
好大的雪。
林清越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瑟缩的青松,暮霭沉沉。
这个时候,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这边滚来。
两个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身形上看都是两个女的。
她们站在雪地上,本来是闻到这边饭菜的香气,但是一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林清越,愣了愣,接着互相看了一眼。
林清越微微挑了挑眉:“你认得我?”
那两人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那边老人看着两个人,挥了挥手,招呼他们去烤火和吃饭。
那两人便上去,坐在那里。
老人照例询问她们身份,那个子较高的女的含糊的说了句:“我俩相依为命。”
老人关切的问:“你是她母亲?”
那个子较高的女人含糊的“嗯”了声。
母女相依为命,也真让人可怜和同情。
林清越却缓缓笑了,她转头,看着两个人,然后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在她们面前。
那是一个锦囊,露出的袋口,是一个小哨子。
那“母女”俩瞬间就僵硬了。
林清越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呀,馒头吃完没?”
当初寒山寺外,那两个想要讹诈林清越,最后却反被她拿了这个东西的姐妹。
一晃三年多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重逢。
而很显然,这两姐妹也对她印象深刻,两人互相看看,然后警惕的看着林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