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科成的话说得很难听，可叶天也知道，这是实情，对于国土广袤无垠的大周来说，十几个村子被盗匪洗劫根本算不得什么，除非是哪个海寇头子脑袋一晕，攻占一座县城登基称帝，否则朝廷都不会理会。

这不是看不起海寇，而是偌大的朝廷根本就看不到小小的海寇。

“朝廷不重视只是其一，海寇真难剿灭，更在于沿海百姓的暗中支持，所谓海寇，都是沿海百姓，甚至很多商人水手，他们在我大周境内是良民，可到了海上，连衣服都不用换，直接抄起刀子就变成了海寇。”

“朝廷若有动作，沿海百姓必然会通风报信，官军所有动作都在海寇眼中，朝廷官军想要击败海寇很容易，可想要找到海寇，却是千难万难。”

“风声过紧，海寇们扬帆去深海，朝廷不可能无时限的围剿，等官军撑不住回去，海寇们自然也会再次回来，出动大军，唯一的收获怕也只是烧了一批海寇巢穴，杀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海寇而已，劳而无功。”

对于马科成的说法，赵大猛嗤之以鼻，不屑道：“胡说什么？海寇到处烧杀劫掠，做下了那么多恶事，沿海百姓岂能还会支持海寇，给他们通风报信？”

“赵将军，你们军中之人，讲究的是个快意恩仇，恩怨分明，你若是做过亲民官，就知道何为民心了。”

赵大猛还想说些什么，叶天却挥了挥手制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朕相信马科成说出这番话必然有他的道理，反正军队也要留在寿阳县一段时间，咱们就去走一走，看看沿海百姓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叶天的话，马科成暗松一口气，皇帝私访不私访的，他不关心，可知道皇帝留在这里，寿阳县境内就会集结大批军队，就不用怕海寇们的报复。

叶天的行动力显然超出了马科成的预料，刚做出决定，就直接回到军营换好了便服，让马科成留在寿阳县负责海寇们的尸体掩埋，就带着赵大猛和五十名侍卫直接开始走访。

寿阳县是海寇劫掠的重灾区，全县百姓对于海寇无一不是恨的咬牙切齿，想要弄明白百姓们对于海寇的客观印象，只能去其他县走访。

街道上，一串犹如长龙般的队伍曲曲折折的盘在知县门口，门口两侧由官兵把守，门口一张雕花红漆木椅摆放在正中央，王德身着官服，正襟危坐，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官秤和官斛，桌子上还零星洒落一小片米粒，队伍中都是当地居住的百姓，他们身边放置着一袋袋圆鼓鼓的东西，偶尔地上能发现一些残留的米粒。

“叫什么名字？”斗记坐在案几旁盯着面前枯瘦如柴的男人，只见他伸出形如枯槁的手颤颤巍巍的将那一袋子米放在案几上，接连喘了好几次才说上话。

“杨有财。”

斗记在官簿上刷刷记录下杨有财的名字，然后抬眼看了一下面前这袋子粮食，“只有这些？”

杨有财用袖口蹭了蹭额头沁出的汗珠，“这些都是全部了。”

斗记点点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袋子米放在官秤上，斗记眼神有些不好，得凑近了才能看清楚，他的鼻尖抵在官秤上，然后尾音一拖，“六十斤。”

杨有财一听，立刻急了，“官人，这怎么才六十斤呢，我出门的时候可是自己称过的呀，足足有七十斤呢。”

斗记斜起眼看着杨有财，“怎么，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